自大的皇族青年,個人的力量並不重要,關鍵是誰更懂得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才能笑到最後,才會笑得最好。
看著如野獸般伏低身軀,就連雙手也撐上地面的敵人,雷奧佛列的神態轉為冰冷,頭也不回地連下了幾道命令。他不清楚撒迦周身湧動的那股似水罡流究竟是什麼,卻能聽到對方傷處的斷骨,在急速接合時產生的微響。
能夠與聖騎團團長正面交鋒的敵人,實力自然超出了尋常神職不止一籌。與其在混戰中被逐個擊潰,付出無謂的傷亡代價,還不如布出攻防兼備的鬥陣,倚靠壓倒性的力量與彼此間的默契配合致勝。在協同作戰上,歷來就沒有哪個國家的軍隊能夠達到教廷的水準。一支訓練有素的神職隊伍往往能蕩平十倍以上乃至更多的異教徒,所以雷奧佛列的信心不僅是十足,更能稱得上爆棚。
當然,一切盡在掌握的感覺總是很好,也總是短暫。
撒迦將近乎摺疊的身軀完全彈放的那一剎那,就連遠在地炎宮殿裡的對戰人群,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大地的劇烈震動。大約有十丈方圓的區域,在這次可怕的蹬踏之下完全龜裂了,並在無數石塊尖叫飛起之後轟然陷出一個巨大的深坑。扶著法偌雅的精靈不得不縱出極遠,才不致於被餘威波及,耳邊氣流划動的厲嘯聲甚至令他聯想起一千架投石機同時繃直了機簧。
這是力量與速度之間赤裸裸的轉換,沒有任何技巧存在。參與炎巢圍剿的神職無一不由雷奧佛列親自挑選,可以說皆為身經百戰意志如鋼的鬥者。但此刻封堵炎巢出口的一千多人,卻大多隨著撒迦的電射之勢不自覺地產生了迴避念頭,彷彿襲來的不是敵人,而是團從地心炎火中脫出繼而逆劈九霄的雷暴!
一個瞬間,人們可以用來眨眼、微笑、發楞,也同樣足夠判定生死,扭轉局勢。
雷奧佛列唯一沒有預計到的,便是神職也會在這種未知卻巨大的威壓面前產生恐懼。雖然只有一瞬間的失控,但整個陣勢已出現漏洞,先機已盡失。志在必殺的精準合擊立即就淪為了混亂且湍急的魔力風暴,摧毀點的無數倍放大使得那條衝上的身影只傷,卻不死。
旋即,彷彿是密集飛舞的鳥群,被射來的弩箭由下至上貫穿出一條死亡直線,未及閃躲的銀衣聖裁於高空中瞬時爆開了連串血色之花。由於撒迦的彈射勢頭實在是太快太猛惡,連續出手格殺了數十人之後,他仍在高速上升。直到徹底破出了敵陣,反而身處在所有神職的上方,這才減緩下來。
再強的武者,離開地面也不過是隻待宰的老虎。撒迦剛一折身,攀上了陡峭的巖壁,千百道陰森的目光便落在了他身上,空間裡的魔法波動又拔升到了一個臨界點。
“抓住她們。”雷奧佛列卻在俯視著下方緊貼在一起的纖小身影,厲聲發令。
聖女失去了意識,那名精靈又身為不具飛行能力的戰士——有了這兩個累贅,無論撒迦是真正的狗急跳牆想要放手一博,還是暗中另有圖謀,都註定只能走上絕路。
接到的命令是“抓住”,而不是“殺了”,一小隊神職立刻四散開來飛向地面。“聖言禁錮術”的咒文同時在光明祭祀口中響起,目標和用意卻截然不同。
各種魔法攻擊匯聚成的沉悶聲浪,霎時充斥了整個空間。撒迦急促地喘息著,猛然騰起,憑空消失了形跡。原先停留的那片岩壁像是被一頭巨獸的利爪狠狠刨過,無數碎石裂片噴發四射,爆成了大團渾濁怒放的煙雲。
漠然凝視著瞬移後的撒迦出現在己方陣營之中,鬼魅般轉折殺戮,照面之間幾乎無人能敵,雷奧佛列充滿不屑地冷笑了一聲。
在很久以前的一次大規模清剿行動中,他也曾遇見過類似的情況——那個自稱是真神化身的邪教首領,無論在意志還是戰力上都猶如磐石般堅不可摧,但當親眼看到自己的幼子被刀劍加身時,所謂的“真神”就毫無懸念地變成了一隻綿羊。
任何人,都會存在弱點。望向地面上已被祭祀們遙遙定住的兩個身影,雷奧佛列心中不由得湧起了一陣混雜著快意與失望的奇異情緒。
實力大增卻依舊行事不知所謂的宿敵,即使戰勝了,也絕不會比想象中有趣。
地炎宮殿裡的戰鬥仍在持續著,久經殺陣的神職人員雖然數量處於劣勢,整合陣勢後的契合程度與攻防力卻不是對方能夠比擬的。
數萬名神棄者的存在完全屬於意料之外,旗鼓相當的僵持局面,則帶來了急劇攀升的傷亡數字。直到從昏迷中被救醒的聖騎團團長重新投入戰鬥,勝利的天平才真正毫無懸念地倒向了教廷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