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他滔滔不絕乃至口沫橫飛,儼然一副英雄救美的桀驁形象。
突兀亮起的森冷刀光,扼斷了愈發響亮的語聲。儀表堂堂的柯伊伯單手捂住頭頸,雙目陡然向上翻起,幾乎要瞪出眼眶,喉間荷荷作響,卻是連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您剛才提到了法律和斯坦穆皇帝,我想要糾正幾點錯誤。”那名制服軍銜與旁人盡皆不同的中校還刀入鞘,目光橫睃間獰態畢露,“希斯坦布林從捲入戰爭的那天開始,就已經被你們無能的皇帝捨棄,可能的話,他甚至會毫不猶豫地調回這個行省的駐軍去固守帝都,好讓全體皇室活得更久一些。所以,希斯坦布林的城頭到現在還沒有插上巴帝軍旗,是千千萬萬個不願屈服的人拿命換回來的,和那懦夫不存在任何關聯。”
柯伊伯的指縫間已有大量烏血急飆而出,迅速擴開的赤線環繞了頸項整整一圈,偌大頭顱在妓女們的尖叫聲中詭異地向後折落,墜到地上骨碌碌滾出極遠。軀幹在跌跌撞撞向前掙了幾步後頹然仆倒,胸腔內噴湧的血泉將大片地毯染得通紅。
“至於法律。。。。。。”中校直視著神情驟冷的莉莉絲,淡然道,“在這片土地上,撒迦大人的話,就是法律。”
街區內各家妓院賭場都在遭受著同樣的盤查巡檢,士兵粗魯的喝罵伴隨皮鞭炸響不斷傳來,尋歡人群感受著從天堂掉落地獄的恐懼與無助,卻再也沒有出頭鳥聒噪過半聲。
殺雞儆猴的手段往往能在頃刻間收效,這一次也不例外。
動用了一個獨立師團的希斯坦布林軍方橫掃了巴洛克城內所有的煙花之地,哭喪著臉的老闆們在好不容易澄清與叛黨之間莫須有的關係後,又交納了一大筆所謂的“治安罰金”,這才得以悉數贖回遭羈押的旗下尤物。
儘管在那些陰沉著臉的軍官口中,眾人或多或少地探悉到一點關於今後稅金率調整的動向,但接到正式通知時這些終日周旋於達官貴族之間的圓滑傢伙還是當場大驚失色,渾然不見了以往八面玲瓏的架勢。
針對風月行業數倍增長的重稅,這也讓莉莉絲瞬時聯想起了搶劫。曾經被扇過耳光的臉頰似乎還在隱隱作痛,血族大小姐暗自詛咒著那個不懂得憐香惜玉的殺人狂,無奈地採取妥協。
通往聖胡安牧場的道路漫長而曲折,馬車的輪軸不時因顛簸而“吱吱”作響,執拗演奏著單調樂章。歷來惜時如金的莉莉絲已快要將一雙娥眉擰在了一起,卻不得不繼續忍受這彷彿沒有盡頭的枯燥行程。
與其他族人一樣,追風逐電對莉莉絲而言算不了什麼。那對被掩藏在衣衫下,緊貼軀體的肉翼足以承載著血族玫瑰去向任何地方,可是來到斯坦穆以後,她便再也沒有飛行過哪怕咫尺之遙。
要讓羊群放棄戒備,至少得表現得不像一頭狼。莉莉絲正由於深知人類的秉性,才逐漸將巴洛克居民最初對血族的(炫)畏(書)懼(網)冷漠,演化成如今相融甚歡的局面。
骨子裡面,任何前來光顧的常客,還是對嗜血如命的翼人存在著恐懼。莉莉絲瞭解這種感受,悲哀的是,為了一手創立的“虞美人”,她只得放棄尊嚴,去再次面對那頭可恨的惡魔。
莉莉絲沒有料到撒迦會以這種方式翻臉,而且還翻得如此迅速徹底。當初以“虞美人”為起點逐漸吞併了所有銷金場所,乃至連大大小小地下勢力一併收伏的盟友,如今卻儼然成了公事公辦的官方代言人。
這是個天大的笑話,同時也是個無情的事實。
恢復繁忙的希斯坦布林軍部僅能看得到進進出出的無數將官,從一名同樣穿著黑色制服的年輕人口中,莉莉絲才得知了撒迦的所在。回想起後者在直闖“虞美人”的那個晚上大刺刺留下的那句話,她不由悚然驚覺,或許這次會面,早在對方的預料之中。
一般情況下,女人的容貌大多與智慧成反比,但莉莉絲是個例外。她十分清楚如今的希斯坦布林行省掌控在誰手上,也明白這次毫無勝算的會面可能會讓族群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但驟然變化的局勢已如同無形而巨大的輪盤,每個身處其內的人如果不投下手中的籌碼,就會被徹底摒棄在賭局之外。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隨著目的地逐漸臨近,原本蜿蜒於丘陵間的小徑也隨之探入開闊平原,霍然開朗的地域盡頭,聖胡安牧場背山而築,連綿起伏的草浪在風中輕曳出潮水般淺滄的聲息。
夕陽似已疲倦,悄然沉沒於地平線盡頭,暮色迅速湧來,將大地冷冷吞噬。牧場內相繼點燃的千萬支火炬照亮了馬車行進的方向,隔著車窗向外看去,無數具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