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皺了皺眉。屢次不請自來的遠鄰,讓他早已感到了厭煩。
“現在的你,就像個第一次光顧‘虞美人’的雛兒。一旦懷裡的姑娘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你,你就迷失了,淪陷了。於是她開始索取,你開始給予,這個固定的過程將永無休止。”莉莉絲並不介意對方的冷淡態度,笑意反而更濃。
“和那些女孩一樣,撒迦習慣把廉價的情感當作武器。如果沒有猜錯,你在他的心裡不僅僅是挑戰者那麼簡單。當初血族沒有加入裁決軍團的時候,他表現得像個善人,在很多方面都給予我們便利。可當苛刻的價碼開出以後,整個部族除了替他賣命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我知道這聽起來有些可笑,但他是我所見過最可怕,也是最貪婪的人。直到今天,父親都還認為血族是在為了真正的友情和自由而戰,卻沒能看清那傢伙虛偽的本質。”
“你接連幾天穿過大半個城區,到最後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些?”藍菱平靜地凝視著她,“精靈族的任何決策,輪不到一名戰士參與。所以,不論你口中的撒迦,還是你本人,顯然都高估我了。還有我必須提醒你,撒迦雖然是個劊子手,但比起血族來,我寧願更相信他一些。”
“要開啟一扇鎖著的門,而又不打算破壞它的話,那當然得需要鑰匙。”莉莉絲嫵媚地笑道,“作為旁觀者,我只是在善意地提醒,撒迦算得上揣摩他人心理的大師。如果不想糊里糊塗地輸掉全部,最好還是小心點的好。”
藍菱不置可否地舉步,神情淡然之極,“沒其他事情的話,我得失陪了。撒迦和我之間有個約定,現在已經到了完結的時候。”
莉莉絲睜大了美眸,詫道:“你還想著挑戰?相信我,無論如何都別讓他感到威脅。父親曾經說過,野獸不會因為一次對視而流血拼命,但在撒迦看來,這就是沒有半點餘地可言的挑釁。”
“我說過,會打敗他。”藍菱走得很快,和揹負的那張長弓相比,他的身軀顯得過於纖美單薄,但卻隱隱透著剛毅,“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晨風蕭瑟地捲過街面,莉莉絲怔然站在原地,注視著精靈的背影逐漸遠去,臉頰一分分蒼白了下來。
作為早期不可或缺的同盟者,撒迦的個人威信正日漸透過裁決軍團內部近乎狂熱的渲染,在每個翼人心目中達到了如日中天的地步。就連莉莉絲的父親梵卓,每逢遇到這名早年的學生巡查軍營,也會不自覺地立定敬禮,更不用說那些普通血族了。
莉莉絲一直都還記得那記耳光,也從沒淡忘過藍菱許下的諾言。或許是久經風塵的緣故,她眼裡的男人大多急色且粗鄙,但這兩個同樣孤傲的年輕人卻以迥異方式,於她心中留下了深刻印痕。
只不過,撒迦引發的是羞辱和仇恨,而藍菱卻帶來了某種嶄新而純真的東西。那一刻的砰然心動,彷彿是月夜下拂來的清風,花溪叢間的一點靜謐。
莉莉絲也不懂得,這種微妙的情愫,究竟意味著什麼。她唯一能肯定的是,當勸阻不再有效的時候,就只有用行動來替代。
時至今日,希斯坦布林依舊是無數目光匯聚的焦點。
一方是強盛已久的軍事大國,另一方則是各股勢力融合而成的後起之秀,對峙中的兩股力量以希斯坦布林等四大行省邊關為分界線,悍然上演著曠日持久的攻防轉換。幾乎是每個國家的軍情部門都傾盡了能力,唯恐在這場高潮迭起的大戲中漏過些什麼。
如今的巴帝三軍統帥基斯伯特是繼蘭帕爾之後,國內最為功勳彪炳的好戰派代表人物。從列兵到上將的傳奇一生,同時賦予了他獨到老辣的目光,及堅忍如巖的性格。很少有將領能在攻城戰中打出平原陣地上水銀洩地般流暢的氣勢來,基斯伯特卻是個例外。
當年與鄰國一役中,他以麾下六萬兵力大破守軍二十餘萬,馬不停蹄連下七城,被其他國家將領譽為“超越教科書的經典戰例”。攻城掠地不難,以寡勝多的戰事在歷史上也不算罕見。然而上將卻是把每支軍種乃至每個士兵,都透過應地制宜的戰前契合,最終轉化為極具針對性的打擊力量。其中蘊含的天文地理,乃至魔法戰陣上的種種學識素養,簡直令人歎為觀止。
基斯伯特就像個毫釐必爭的商人。以最小的代價,去換取最大利益,是他的拿手好戲。
撒迦則完全不同。更多的時候,他把戰場當成了賭桌。
任何高明的賭徒,除了膽大心細以外,同時也必須具備超乎常人的洞察力。撒迦從來就不相信“運氣”這種東西真的存在,他只習慣於依靠自己的直覺,和那支地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