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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部分

漫長且崎嶇的山路盤旋著直上顛峰,愈到高處,周遭的溫度愈是酷熱難當。形態各異的火山熔岩靜默地盤踞在沿途各處,蒸騰起滾滾熱浪,整個空間像是已於高溫中扭曲變形,即將土崩瓦解。

到得火山腰際時,十六名女侏儒放慢了速度。這裡依然為石島高聳入雲的屏障所掩,視線所及唯有蒼穹絕壁,奇偉難言。

東側的山體間,橫呈著一道闊近裡許的幽深豁口。隆隆的火山噴發悶響不斷自內傳出,引發著地面無休止的戰慄。踏著細簌顫動的塊塊燧石,侏儒們將羅芙徑直抬進山腹,口中齊齊低吟起晦澀難明的唱詩。

撲面襲至的如火熱浪,瞬間便讓每個人的髮梢脆弱捲起,散出刺鼻的焦糊氣味。羅芙急劇地喘息著,耳側嗡嗡作響。她覺得此時此刻呼吸的不是空氣,而是赤裸裸的火焰。

山腹中地勢寬廣,面積遠遠大於溯夜人居住的巖洞。大約盞茶時分後,一道猶如直通地獄的萬仞深淵,逐漸現出了它猙獰的輪廓。空氣中的硫磺味濃烈得已近乎實質,彷彿是隨手一擦,便會噴發出熊熊無盡的火焰來。人體內的每一滴水份都在向外擠迫著,化成滴滴汗珠蒸發於無形。

赤色岩漿凝成的死亡之海,在深淵底部靜靜地跌宕湧動,奔騰不歇。雖然相距極遠,但這片不帶半分雜質的烈火精炎,還是如此猖獗地證明了它的強橫存在。即使是最細小的氣泡自岩漿深處翻起迸裂,裂崖之上的諸人都能夠清清楚楚地感覺到肌膚上隨即傳來的灼痛感。

就是這樣一塊歷經時光長河洗禮,自恆古以來便已存在的酷烈死地,卻依舊躍動著生命的痕跡。

羅芙的目光,正是被深淵彼端的某種生物所吸引,因高溫而泛出病態暈紅的俏顏上流露出強烈的震駭之色。

她雖已決意赴死,但當這些古老而龐然的生物出現在視野中時,女法師還是本能地感到了恐懼。正如陸地上的麋鹿驟然遭遇深海海妖,那種生靈間與生俱來的危機感,會在頃刻間化為它無法抵禦的血色夢魘。

深淵的邊緣,垂懸著一架長而粗陋的木梯。溯夜侏儒把羅芙牢牢縛於頂端,鬆脫繩索,緩緩將她墜向對岸。後者木然直視著前方,對即將降臨的厄運似是無意抗拒,任憑著眸子裡倒映出的那些獰惡巨影越來越近,直至身前。

這是一群摩索飛龍。

刀槍難透的堅韌表皮,強悍有力的利爪獠牙,以及山丘般雄壯的軀體,確保了它們高倨生物鏈頂端的霸主地位。儘管在所有的龍族中,摩索飛龍並不是最強大的,但要論起殘暴嗜血,恐怕很少有生物能夠比得上這些貪婪的掠食者。

對酷熱環境的偏好,是摩索飛龍選擇這座火山作為棲息地的最大原因。烈火島上的種種大型走獸和海中魚類,使得它們從來就不必為了食物而費過多的周折。然而眾多獵物中,卻唯有人類血肉的滋味,才能讓摩索飛龍在吞噬時生出無與倫比的甜美快感。

面對隨著木梯垂落下來的羅芙,幾十頭盤踞在崖體各處的飛龍均是伸出血舌,垂涎欲滴地潤舔著鼻端,在肉翼撲扇的獵獵罡風中紛落於女法師身側。剎那間飛龍低沉的咆哮與深淵彼端愈拔愈高的唱詩聲相互混雜,迴盪于山腹內部,恰似一曲詭異至極的轉生葬歌。

“大人,等著我。”羅芙目注著一頭高達六丈有餘的飛龍齜出森森獠牙,慢慢垂近了碩大的頭顱,心中已瞭然無幸。

地面上的累累骸骨,像是在無聲訴說著之前聖女們的命運。撲面而來的腥臭氣息,正在變得愈來愈濃烈,中人慾嘔。在這個即將永墮黑暗的時刻,女法師所默然念想的,就只有那個孤獨而驕傲的身影。

帶著兩行靜靜滑落的淚水,溫柔的笑靨,宛如一千朵七色幽灩般自她的唇邊悄然綻放。

一聲遒勁而狂暴的厲吼,遽然自深淵之底捲起,驚雷也似的撕裂了整個渾濁空間!無形而強烈的震盪之下,數以萬計的碎石呻吟著從崖體上剝落,墜入熔岩之海,激起點點悽慘微痕。

幾乎是同一時刻,唱詩聲戛然而止,溯夜侏儒紛紛跪倒,畏縮著倒退出山腹。而摩索飛龍已盡皆收攏肉翼,顫抖著伏向地面,溫馴直若羔羊!

高亢綿長的聲浪猶未止歇,一點赤影已是自淵崖深處電射而上,轟然落於幾十頭飛龍圍出偌大空埕之中,勁起如潮的激盪氣流瞬時逆卷四溢,將羅芙的滿頭秀髮扯得飛舞不休。

沉悶的地面顫響緩緩震起,巨大的陰影在行進中急劇擴張著領域。橫臥在女法師身前的一頭摩索飛龍不安地動了動,低垂著頭顱想要向後退去。半空中疾揮而下的五支勾形銳爪卻讓它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