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阿魯巴眼眸深處現出,他口中探出的兩根青森獠牙瞬息間暴突怒漲,向上彎曲著刺出,竟是粗長鋒銳有若槍戟!
襲向卡娜的槍尖,陡然頓住,宛如被嚴寒凍結於空中。正面與半獸人交戰的幾名敵軍,亦怔怔停止了所有的攻勢。就連整個戰場,都開始逐漸寂然下來。沒有人揮刀,沒有人施放魔法,沒有一絲一毫的異動或是聲響。似乎是一個巨型的空間束縛術,降臨了這片鐵與火的殺戮之地。
死寂之中,後方有一聲悶響傳來,久久迴盪於每個巴帝人的耳邊,直若驚雷。
巴帝大營中那面高高聳立的軍旗,倒下了。
燈火通明的大營門口,一個黑髮黑甲的年輕人正緩步行出,手中斜執著一柄長刀,刀尖正緩緩地滴下血來。他的臉龐上斑駁著深深淺淺的數十道血口,腰間累累垂掛著半圈人頭,看上去酷似未開化的獸人剛剛結束了殘酷的狩獵行動。
在他身後不到三丈的位置上,緊跟著幾百名平端勁弩的巴帝士兵,卻始終沒有一人敢於動作。看起來,倒有幾分像是在為他送行。
鏘然一聲脆響,阿魯巴身前的敵軍再也無力掌控兵刃,顫聲道:“德魯埃軍團長,他殺了德魯埃軍團長!”
似乎是為他的喊聲所激,那年輕人身後的十幾個巴帝士兵同時手中劇震,射出了勁弩上架懸的箭矢。
空間中殘影捲起,年輕人繼續向外緩步走著,身後的十餘人卻逐一自腰部斷為兩截,頹然仆倒。
“是撒迦啊!嘿嘿!”半獸人停止了獸化,憨憨地笑道。
卡娜神色複雜地看著這個魔神般獰然的男子,語聲輕柔似水:“嗯,是他呢!”
無數雙怔然而視的目光中,撒迦冷冷睥睨著四周,斬馬刀輕微地顫動著身軀,暗紅色的光華於刀身上流動不休,似是在急不可耐地等待著飲血的美妙瞬間。
就連它,也遠未覺得滿足。
“殺了他!”一名佩著獅首徽章的軍官自戰場邊緣拔起身軀,疾撲而近。
隨他之後,又有幾個佩飾著相同軍徽的巴帝人怒吼著縱出,遠距離擊出的炎氣光球呼嘯紛湧,自各處襲向撒迦所在的方位。
修長而穩定的手掌劃破空氣,一一將射至身前的炎氣光體摧滅、碾碎。撒迦注視著面露驚愕之色,紛紛頓住身形的突襲者,驟然掠起,揮刀將其中三人斬為六段,隨即反手探出,扼住旁側一名巴帝軍官的咽喉,低吼聲中將他大力擲向地面!
“撲”的一聲悶響,那人身軀當即爆裂,待到橫飛的血肉骨屑散盡,存在於地表上的,就只有一層黏糊的附著物。
撒迦面無表情地踏過這灘黑紅,行入了木然林立的兩軍之間。在一處密集的敵軍群落前,他頓住了腳步。
就像是被劍劈開的海水,巴帝人緩緩地向兩邊分開,讓出不甚寬闊的通路。這已無關於榮耀和血性,就只是本能的恐懼而已。軍人所敬畏的,向來便唯有強者。而這個年輕人腰中所懸的頭顱,以及他所展現出的近乎橫蠻的殺戮手段,都證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更快更強更為嗜血!
沒有人願意再去挑戰這頭荒野中行出的野獸,其中也包括了殘存下來的巴帝法師。魔法施放的速度未必就能快過箭矢,他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這已經不是自己能夠匹敵的力量。
人群的間隙中,躺著一名宮廷法師,她的雙腿已經被齊膝砍斷,整個人仆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
撒迦走近,緩緩蹲下,凝望著那張仍不失秀麗的蒼白麵容,低聲道:“忍一忍,我帶你回去。”
“不,長官。”女魔法師低促地喘息著,抬手指向不遠處一人,哽咽道:“他殺了我的夥伴,我也要殺了他!”當魔力已完全枯竭,再無半分戰鬥的可能之後,她就像是任何一個普通女孩那樣,脆弱而善感。
“戰爭本來就是你殺我,我殺你,沒什麼值得抱怨的。”撒迦將她負起,目中已有隱隱的尊重之色,“好了,我們回去。”
周圍的敵軍依舊毫無動作,但撒迦卻知道,這片暫時沉默下來的戰場,只要一點點火星,便會再次爆發出滔天的烈焰!
此刻他能所做的,就只有安靜地行走在生與死的邊緣,並保持鎮定。
在成千上萬名敵軍的圍困下全身而退,對之前的撒迦而言或許能夠做到。但現在,卻再也沒有半分可能性。
因為他多了一個同伴,而記憶中那些男人的傳統,是不會有人棄同伴於不顧的。即使是死,也不會。
機組與宮廷法師團,都開始了緩慢而謹慎地後撤。四周虎視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