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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如此古怪的地方。牆壁是並不滑順的水泥,塗著混亂的色彩,掛著幾幅巨大的畫,上面畫著女人的部分肢體,一幅是胳膊,那隻潔白的手臂如青藤般細長,一直攀升到遠處的燈塔,指尖流下些翠綠的汁液來;還有一幅是黑色的唇,奶黃的下巴,雪白的前胸,歪倒著拼湊成一張絕望而且殘缺的臉。

這裡原本肯定是個巨大的倉庫或者生產車間,她甚至看見樓梯口那幾條粗大的藍色下水管道上掛著幾隻綠色嘴臉的古怪玻璃娃娃。酒吧特有的燈光晦暗,人影綽約。吧檯前站著那個長著妖媚的大眼睛的女招待,一頭黃色的捲髮散亂地搭在肩上,修長的牛仔褲親密地散發出曖昧的氣息。而那個巨大的箱子堆積的舞臺上,躺著還在休息的樂隊成員,時不時地發出激烈的笑聲和號叫。披著長髮的男人們拿著酒杯四處走動,角落裡坐著兩個相互擁抱親吻的年輕女子。

這隻貓竟然出現在這種地方,長著幼稚的身體,卻挺著頗有內容的肚子。它的眼光如此熟悉,她隱隱地記得這隻貓的目光,似乎天天可見,但彷彿只是隔了那麼一層薄薄的記憶。她衝不出回憶,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它的眼光和誰相似。

平靜而又警覺。這種眼光,彷彿有什麼壓在內心裡瘋狂地喘息,卻警戒地被壓抑在喉嚨裡。所有的平靜彷彿被摧殘著,所有的警覺彷彿在摧殘著。這是種面對面的摧殘。她悲傷地想。你像是迷失了。她對小貓說,卻只是擺了個口型,沒有發出聲音來。

噢,你看,這隻貓的眼光真像你。菀心不在焉地看了這隻貓一眼,又看她,你想幹什麼?把這隻醜貓帶回家?你得小心。我哥不喜歡小動物。

四月沒有說話,只是對菀笑了笑,繼續用指尖滑過它脊樑。它的骨頭尖銳得幾乎讓她覺得有劃傷的危險,格稜格稜地上下顛簸。原來,這隻貓的目光像她。她的記憶彷彿突然被開啟,豁然開朗。是的,菀說得沒錯,是她的目光,她在鏡子裡看過無數次的那種平靜下的警覺。

你的眼光怎麼像受過傷似的。那天,璀在離家之前突然說。她像受了驚嚇,怔怔地看著他愣住了。那一刻,她以為自己立刻便會奄奄一息地死去,連臨界時那種如海嘯般的緊張呼吸也都要喪失掉。她死前,能剩下的不過是有氣無力罷了。

怎麼像受過傷似的。他看見她立時無語,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徐殊,徐殊。他連叫兩遍她的名字,便關上門出去了。連頭也沒回。這一去,她知道,至少三天後才能得以一見。

或許,她需要這隻貓。或者,她們能做到靈魂相通。她突然想。她甚至沒有想過這也許是隻公貓,本能的,她覺得它和她的性別是一致的,她們之間,可以做到毫無距離的親密。她想,可以將貓塞在她巨大的包裡,若無其事地走出這個酒吧。

這是隻安靜的貓,坐在她腿上已經有半個小時了,叫也沒叫一聲,一直寂寞地伏著,將腦袋依偎在自己爪子間。從這裡走向門口,走得再慢,也至多需要三分鐘,這三分鐘一過,她便可以打車回去。沒有人會看見這一切。

既然生了這種念頭,就立刻下意識地四下望望,沒有人注意她,還有她抱著的這隻貓。它究竟是一隻流浪貓,還是酒吧裡眾人丟下一口食物養活的百家貓,抑或是某個樂手、某個女侍的寵物?它是否日日盤在那個長著一雙妖媚眼睛的女招待腳下,喝她遞給它的牛奶?她抬起眼睛,那個女招待正站在她的不遠處,漠然地掃過她的臉和她腿上的貓,毫無表情。

它實在不像是隻寵物,細小的身體上沾染的種種汙跡都告訴她,這隻貓長期是在這個酒吧的塵土裡生活的,每日呼吸的都是煙塵混雜的味道,腳下是人們從各處帶來的汙穢,它用翻滾來收集各種髒東西,攜著它們生存。

或者,它的肚子是喝啤酒喝大的。它是一隻長著啤酒肚的貓。看著貓兒乖巧地依偎在自己腿上,將尾巴盤起,她忍不住笑了,那麼,你的名字就叫啤酒吧。

她的手指撫過貓兒的鬍子,覺得有些不對,低下頭看,發現它的鬍子被人剪得只有指甲蓋長了,手指摸起來,有些短促的堅硬感。

啤酒,你的鬍子不見了。啤酒,為了你的鬍子,讓我帶你回家。

二邂逅

【疙瘩】:Doremember;turnyourbacktomesomeday。Iwillbewithyou;likealways。………疙瘩的信

筆挺的深藍色襯衫,淡藍色粗布長褲,男式皮鞋,披著件蒼白的風衣。手指被咬得亂七八糟。手足無措地坐在角落裡。

疙瘩仔細地注視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