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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她沒有勇氣改變。她厭倦了,卻還是期盼維持。他不厭倦,同樣希望維持。於是,他們並不默契地維持到了今天,並且,還將維持下去。

她接起電話,鎮定了一秒,清了清嗓子,冷靜而禮貌地說,喂?

那個男人,剛剛打過她的電話的男人。還是簡單的笑聲夾雜在話語中,我說過了,老外覺得這場面試很好。

嗯。是嗎?她不知道他會說什麼,或者,會通知她薪水加倍?或者,再次請求她來幫忙?但是,三個月能解決什麼問題呢?重新走入社會,剛剛適應社會的嘈雜喧譁,然後再跌入寂寞的安靜。彷彿推入高潮,然後迅即落至低谷。或者,她也可以考慮接受,在三個月之內,另尋一份工作。三個月內的不安定感,或許會充實她可怕的空白。

是這樣,老外說了,他要跟你籤三年合同。或者,也可以五年。你喜歡多少年都行,他自有安排。那麼,你明天能來上班嗎?男人停頓了一下,又開始笑,彷彿這個電話是場歡喜的玩笑。

是嗎?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聲音立時雀躍,你沒有開玩笑?

沒有。這樣吧,明天九點鐘,先來人事部報到,有手續要辦。下午,到辦公室報到。我是這麼答應老外的。男人的笑意隱沒了,明天見,好嗎?

她握著電話愣了三秒鐘,才急急地對著電話點頭,好的,好的。她甚至沒有想起來他們都已經忘了待遇問題。她只知道,接下來的日子,不會再如此空洞。這是她惟一的目的。

拜拜。男人的聲音消失在嗒的結束通話聲中。她依然握著電話,怔怔地注視著桌上的雞蛋,一切來得如此突然。她現在有工作了。她現在開始,可以不再寂寞。

啤酒從臥房裡跑出來,又開始輕輕地用毛茸茸的身體揉她的腳踝,而且,仰著腦袋用安靜而又警覺的眼神注視著她,發出了來到她家後的第一次叫聲。

一聲微弱而又信賴的叫聲。喵。

五銀灰色的房間

四月夢見了一間已經裝修好的房間。地板是濃濃的銀灰色,牆體是淡淡的銀灰色。金屬書架刷著極有質感的閃亮銀色。床的支架也是如此。電視、洗衣機、冰箱、計算機,她所有能想出來的電器,也都塗著淡淡的閃亮銀色。所有的布制用品,窗簾、床單,沙發套,卻都是金黃與鮮紅色的大塊圖拼湊而成,耀眼地與花瓶裡怒放的紅殷殷的杜鵑花共同跳出無限地漫開來的銀灰色。

這個房間第一次在她的夢中出現是璀剛剛買這套房子的時候,她第二天便激動地打電話給他,告訴他該如何裝修房間。可是,璀吃驚地聽完她的話以後,只用一句話便澆涼了她的熱情,哦,開什麼玩笑,家裡弄成銀灰色?灰頭土腦的。這可不行。這件事絕不能依著你。

她訕訕地沒有再說下去。反正房子是他的,她再多說也沒用。她是沒有家的。以前住的是別人家,現在嫁人了,住的還是別人的房子,別人的家。這一切,似乎與她絕然無關。她無權用自己的愛好來操縱什麼,絕不能。而她許以終身的這個男人長著榆木腦袋,對任何脫離於大眾眼光的東西都本能地排斥。她只能將這個夢掩藏起來,住進了他裝修成原木色系的房間。剛入住的時候,心裡彷彿塞了什麼似的總有些不順,但時間長了,這個夢也就被淡忘了。她甚至不復記得那時的渴望與激動。

但是,這個夢又出現了。她在夢中清醒地想,驚喜地脫了鞋子,赤足走過光滑的地板,涼得沁入肺腑。她不停地在房間裡走動,觸控廚房、衛生間裡淡銀色的瓷磚,觸控金屬架子亮亮的光澤,觸控被單上金豔花朵傳來的清淡氣息,觸控顫抖的花瓣。這套房子似乎無主,沒有人來打擾她的驚喜遊歷,她穿過空蕩蕩的長走廊,手沿著銀灰色的牆壁畫出無形的波紋來。走到走廊盡頭,她甚至看見了啤酒,它歡喜地蹲在陽臺上玩一團吊起來的布團,目光警惕地盯著晃動的布團,不時地翻滾,見到她時甚至連頭也沒有搖一下,依然頑固地和布團糾纏在一起。啤酒黑白的皮毛和閃亮的銀灰色光芒是那麼的諧調,那麼微弱、蒼茫而又清爽的皮毛色,就適合在這樣的房子裡。她想。

銀灰色。濃郁而又慘淡的色彩。可以有千萬種涵義。四月一直是這麼以為的,她喜歡用妖媚、冷淡、安靜、質樸、凝固、生硬、隱約、疏冷這類矛盾的詞語來形容銀灰色。銀灰色本來就存在各種極為尖銳的矛盾。正如她自己,她上學時,曾經矯情地在日記裡寫道,我是個銀灰色的女子。銀灰色的所有靜謐和神秘都屬於我。時日已久,想到這些時她還是能浮起笑意來,感慨萬千地想念舊時那種單純的傷感情調。可惜,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