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冰涼,手心沁著潮溼的冷汗。
他仍舊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只能希望藉此傳遞一點兒暖意,拉住她,讓她釋放出來而不至於兀自陷進孤獨的絕望之中。她也彷彿感知了他的用意,手安靜地待在他的掌心之中。
過了一個路口,又是一個漫長的紅燈,行人從人行橫道一擁而過,前方有車輛搶行,佔住了一條左轉車道,後面的司機有的憤怒地伸頭出去大罵,有的焦灼地鳴喇叭抗議,刺耳的聲音此起彼伏地傳來,路況更顯得混亂。在這片突如其來的擾攘之中,左思安睜開眼睛,她恢復了平靜,眼神遲滯而茫然地看看四周,抽回了手。
“堵車了,我試著繞另一條路走,要不要給你家裡打個電話,免得你媽媽擔心?”
她搖頭:“不用,她上班的地方遠,回得總是比我晚。”
“最近她有沒有出差?”
“沒有啊,她出差比以前要少得多,遠的地方、週期長的專案她都放棄了。其實我不希望她這樣。”
“做到事事兼顧很難,大家都要有選擇取捨,這是你媽媽的決定,你不必覺得有壓力。”
她無聲地看著前方,神情黯淡,清楚地知道自己並不能做到坦然不去多想。
高翔好不容易將車拐到右側一條路上,避開擁堵的主幹道,開了一會兒,停到路邊:“等我一下,我馬上上來。”
他匆匆進了路邊一家門臉簡陋的小店,過了幾分鐘,拿了兩個紙杯和一個紙袋上來:“這是我常喝咖啡的地方,這是給你買的熱可可,還有店主烤的餅乾,嚐嚐,很好吃。”
她接過熱可可,雙手捧住:“謝謝。”
熱可可和咖啡冒著嫋嫋的熱氣,混合而成的醇香氣息瀰漫在車內,她小口小口地喝著可可,他將咖啡杯放在杯架上,問她:“功課怎麼樣?”
“你自己都這麼不放心我,還想讓小超放心?”
他被問住,自嘲地笑:“不許嫌我煩。”
“還好啦。我跟同學也慢慢熟了,老師對我不錯。你不用再……擔心我了,我很好。”
“那就好,你一直沒打我的電話,我猜你應該很好。來看看你也不算不放心,就像你跟晶晶通訊一樣,沒有談什麼要緊的事,不過隔一段時間收不到心就會惦記,會想到開信箱看看。”
這個比方讓她勉強露出一個微笑:“晶晶的信比我寫的好得多,學校裡發生的小事情、同學之間的對話、上門找梅姨看病的人,經她一描述,就格外有意思。也許她以後可以當作家。”
“你呢?你以後想幹什麼?”
“我不知道,沒想那麼遠,好像也沒有特別想做的事情。”她臉上那點兒笑意消失,遲疑一下,“我只希望三年以後爸爸回來,那個時候我差不多要高考了,我會爭取考一個好點兒的大學,讓他開心。”
“小安,對他來說,你開心更重要一些,相信我。”
她依舊捧著那杯可可,怔怔看著前方:“不開心的時候,我就去坐電車。”
“坐電車?”
“是啊,1路電車,我家那邊是起點站,以前讀幼兒園、小學,都是爸爸帶我坐這路車送我過去,然後再去上班。我喜歡這條路,坐上去後聽售票員一站一站報站名,看看街道兩邊,從起點站一直坐到終點站,再坐回去,煩心的事情好像就能放下了。”
這樣孤寂的自我排遣方式讓他感到不安,他說:“試著多和同學在一起。”
“我會的,不用擔心。”
到了她家樓下,她拿起書包,說:“謝謝你。”
“有什麼事,隨時打我的手機,”他將那袋餅乾遞到她手裡,囑咐她,“就算沒什麼事,只是煩悶了想聊天也可以。”她開啟車門,回頭看著他,他以為她要說什麼,然而等了一會兒,她只是說:“快去接若迪姐姐吧。”
左思安上樓回家,放下書包,先去廚房將米淘好,放入電飯鍋內,然後開始整理房間。於佳一向不擅長做家事,說要請一個鐘點工,但左思安十分抗拒家裡出現一個陌生人,寧可自己動手,於佳只好作罷。
飯差不多快熟的時候,於佳才回家,也是一放下包馬上便進了廚房。左學軍去西藏工作之後,於佳不得不開始買回菜譜學著做飯,她拿出做科研的方法下功夫,倒也總結出了一點兒心得:換了一臺大冰箱,在週末時一次性採購,回來將青菜、肉類分門別類清洗整理好,煲一次湯分成幾份裝進保鮮盒內冷凍好。通常情況下,左思安每天回家稍早,負責淘米插上電飯煲,於佳回家後,熱上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