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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對兒子的態度一向不像對丈夫那樣強硬,見他沉下臉,馬上換了個講和的口氣:“好啦好啦,她也就是一個護校畢業的學歷,隨便安排一個打雜的工作就行。你要不安排,我就叫你爸爸安排,他可是你的上司,我不信他敢跟我唱反調。”

高翔哭笑不得地搖搖頭,知道她肯定會這麼做,說:“真是服了您。還有,以後別管我的事了。”

“彆嘴硬,我要不管,不知道若迪還得生你多久的氣。我帶她去看了我買的那套房子,已經快裝修好了,小區環境很不錯,又安靜,交通又方便。房子是複式的,非常寬敞,將來你們結婚也完全住得下。我跟她說,房子寫她的名字,她嘴上不說什麼,也看得出完全滿意。你再跟她求婚,她保證不會反對。”

高翔頭痛地看著母親,可是陳子惠一臉得意,他無可奈何:“行了行了,她沒你想的那麼庸俗。我想過了,結婚的事以後再說。”

“為什麼?”

“我們都還年輕,沒做好準備。總之以後別再多事,專心做好奶奶管好寶寶就行了。”

這次陳子惠倒沒有生氣,而是多少露出悵然的表情:“唉,要不是你外公堅持,我說什麼也不會同意的。以後寶寶會講話了,管我這個姑媽叫奶奶,想一想還真的是……很彆扭。”

他有些好笑,安慰地說:“到時候你就會習慣的,早點兒睡吧。”

出去之前,他低頭看看寶寶,這孩子經過手術後,不再像過去那樣易驚醒、動輒哭得口唇發紫,小小的面孔長胖了一些,變得粉白可愛,兩隻小手虛握成拳,舉在枕上,儼然一個標準投降的姿勢,睡得十分香甜。他不得不承認,這個樣子很能觸動人心底柔軟的部分。

如果寶寶開口叫他爸爸會是一個什麼樣的情形?高翔回到自己房中,靠在床頭想象了一下,不得不承認,他突然也有非常異樣的感覺。

這個小而病弱的孩子,帶著不健康的心臟降生,醫生幾乎是含蓄地宣佈他時日不多,勸他們放棄他,可是他活了下來,而且已經差不多改變了他家所有人的生活。

老來喪子的陰影仍舊籠罩著陳立國,他身體欠佳,意氣日漸消沉,將企業越來越多地交到了高明手裡,對於社會事務和各類應酬能推則推,迴避公開露面。他沒法兒像普通祖父那樣盡情寵愛孫子,每次看到寶寶,表情總是有些複雜,喜與憂參半;而陳子惠似乎從知道寶寶的存在那一刻起,就固執地把從前照顧弟弟的熱情全用在了寶寶身上,擺脫了失去弟弟後近乎歇斯底里的怨憤;高明儘管對整件事持疏遠態度,也完全不贊成兒子正式收養寶寶,但他從來也沒抱怨妻子對於孩子的付出。

高翔已經越來越習慣這個孩子在他生活中的存在。他一回家,便會先去看看寶寶,抱起嬰兒完全不像剛開始時那樣無從下手,他甚至學會了給孩子換尿布、衝奶粉、喂藥。可是在母親和保姆忙不過來時搭把手是一回事,真正成為父親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他沒有做好準備,也不知道得做哪些準備才能將心態調整得足以迎接已經到來的角色轉變。

他不得不承認,孫若迪的顧慮是有道理的。為人父母這種責任突然空降到頭上來,有血緣聯絡尚且會不知所措,更何況完全沒有關係。而孫若迪覺得他們之間出現的問題,也並沒有誇大。從陳子瑜出事開始,他需要向她隱瞞的事情越來越多,加上母親的各種演繹,事實與虛構交織得已經難以拆解。正如左思安所說,原本親密的兩人之間縫隙既生,似乎就有不斷擴大的趨勢,很難回到最初那種單純的狀態了。

再一次想到左思安,高翔的惆悵感更加強烈。那天他從學校把她送回家,把手機號碼留給她,囑咐她如果煩悶了可以給他打電話,不過她並沒有跟他聯絡。他幾乎想再次給於佳打電話,但是轉念一想,不管出於什麼理由,左思安對他有一份難得的信任,他也許是她這個階段唯一可以傾訴的人,她並沒有寄希望於他能解決一切問題,而他也無法充當救世主。畢竟於佳在付出努力維繫母女關係,讓女兒過正常生活。他只是跟她們的生活不相干的人,貿然提出建議,未免會過於唐突。

也許最終只能靠時間來彌合一切。可是讓一個孩子獨自等候時間消逝來獲得解救,是不是過於殘忍?要是沒有當初陳子惠一意孤行,近乎蠻橫的脅迫,沒有他的插手,左思安不生下孩子,現在的生活對她來說是不是會容易一些?

每次想到左思安,高翔不免都有幾分惆悵。他當然知道,不要說陳子惠認為他為她做的太多,就算於佳,也對他心存感激,不會再有別的要求。但他就是放不下這個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