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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部分

份。她抿了抿唇,邁步過去,在他面前站定。

“你不擔心自己的人身安全麼?”他揹著手,笑吟吟地盯著觸手可及的她,眼裡卻有一簇戾色的火焰若隱若現。

伊楠平和地迎視他,努力剋制心頭勇氣的一絲緊張,綻開微笑:“我認識的許志遠待人和善,對我也一直都很好,我有什麼可擔心的?”

他定定地望住她,眼裡的火焰卻倏地熄滅,眼神迅速黯淡下去,“我曾經想過要殺你,你不害怕麼?”他說著,重新埋回椅子裡。

伊楠暗暗舒了口氣,卻仍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在他對面的椅子裡坐下,凝視他無神的眼眸,緩緩道:“誰都有糊塗的時候。”她繼而輕語,“我也有過,醒來就好。”

他輕哼了一聲,“醒來的滋味更不好受,我已經一無所有。”他閉上眼,表情落寞,卻已不再那麼憤激,懨懨道:“其實我早就可以出院了,但不想回家。事實上,我也沒有家,留在這裡,至少還可以幫大哥花掉一點,他這次賺得太狠了。”

他笑得極為慘烈,是那種被徹底打倒在地上後全然沒有反抗能力的無奈的笑容,伊楠不忍再睹,轉過臉去,向著窗外修理的景色,卻覺得不再似來時所賤那樣美。她不禁想到,這裡的環境雖好,但志遠未必欣賞得了,所有的景緻唯有在愉悅的心情下才能品味滋味來。

“我聽說,你還在畫畫?”她儘量挑輕鬆的話題來講。

“打發時間罷了。”他依舊神情慵懶。

“為什麼不出去走走呢?我記得你以前很喜歡寫生。”

“到哪兒都一樣,現在人人都拿我當瘋子看待,除了你。”他轉過頭來,向著伊楠哀然一笑,“我沒想到你會來看我,我以為……你瞭解了真相會恨我。”

伊楠輕聲嘆息,“沒有什麼好恨的,這世上的每件事無一不是因果相循,我可不想心裡裝著仇恨過日子。”

志遠扭回頭去,悵然無語,過了片刻,然嘆道:“喟你倒是一直都沒變。”他突然有些狂躁,“不過,如果你在我的位子,也許不會這麼灑脫。我是個徹頭徹尾失敗的人,連求死都不得,每次被人硬拉回來,只會感到更深的痛苦。”他蹙起眉,眉心微微抖動。

伊楠聽了無比難過,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道:“我知道你是個有想法的人,為什麼不再試試重新開始呢?也許,再向前跨一步,就能順坦地走下去。”

他無聲地笑,彷彿在嘲弄她的幼稚。

伊楠緩緩地從隨身攜帶的手袋裡將一枚儲存得相當平整的卡片取出來,放在几案上,又沿著光滑的桌面推過去,直到它完全進入志遠的視野。

他盯著它的目光是完全陌生的。

“還記得它麼?”她問:“你以前寫生時在多餘的畫紙上隨手作的,我把它當成書籤,一直留著。”

他抬手將卡片拾在手裡,畫面上的每一筆都出自他的筆下,可記憶如此模糊,他已經不記得是怎樣畫下來的了。他把卡片反過來,看到了他龍飛鳳舞的署名和伊楠標註上去的年月日,右上角還有一列新添上去的字,清秀的筆跡,遒勁有力。

“山那邊是海。”他默默唸誦,若有所思。

“這是我給它取的名字,我很喜歡這幅畫裡的意境,覺得沮喪的時候,就對自己說,再堅持一下,再往前走兩步,就可以把這座山翻過去,就可以看到海闊天高。”

他抬頭望著她,記憶開始復甦,“也許看到的不是海闊天高,而是苦海無邊。”

性格里銘刻下的因子總能執拗地管著人的思維朝它指定額那條路上走。時隔多年,他們兩個依然秉承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她的樂觀正如同他的悲觀一樣根深蒂固。

然而,此刻面對的兩個人突然因為這相似的對話二覺出幾分滄桑來,他們對視著,彷彿在彼此的眼中讀出了似曾相識的那個自己以及那些歡樂純淨的青蔥歲月,他們不禁會心而笑。

伊楠的笑容是溫暖的,一如初相識時那雲淡風輕的一刻,這一縷溫暖也許不夠冰釋許志遠心頭濃重的陰霾,但仍能牽引出他性格里良善的一面。他的眸中逐漸有了活力,他說不清楚那是怎樣的一種感覺,好似有個滾熱的物體在胸腔裡拱來拱去,催生出幾株新芽來。他覺得自己——似乎又活了。

伊楠帶著那一抹暖融融的笑意走出房間,門外,是等得焦急萬分的江護理,一見她的表情,立刻也是欣喜萬分,“談得不錯吧。”

伊楠笑了笑,卻不願多說。雖然志遠沒有給她任何保證,她已能感覺出來他微妙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