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深處泛出為難的神色,旬卻依舊沒能反抗少女的意志。訕訕地將手插入褲袋,棕發少年盛大地嘆息:“……什麼時候去?”
“……誒?”
“我問你什麼時候去……”稍顯煩躁地丟擲句子,少年皺眉,“反正阻止不了,也只能這樣不是嗎?”
“謝謝……!”沒想到對方答應得如此爽快,雨桐有些意外。
“不過有個條件~”
“嗯?”
“不要離開我的身邊,做得到嗎?”
“……你說什麼?”這件事情其實與他根本沒有關係,怎麼能將他牽扯進來?
眼見對方猶豫的神情,旬抬高了音調:“這是我最大的讓步,你明白的吧?”
自己的言語裡沒有絲毫謊言,完完全全出自真心。現在站在自己面前緊緊握住衣料的少女從來就不是個愚鈍的孩子,唯一的壞毛病或許就是過於在意他人對她的付出。雖然知道這點卻也有不能妥協的時候。而現在,便是那樣的時刻。
“很簡單的交易~”將書包反背在肩頭,少年首次露出殊勝的神色,“想要和筱羽見面,可以。但一定要在我同行的情況下……就是這樣而已。”
“旬!”
“這是唯一的條件,你自己看吧。”
難辦了,真的是無計可施。從認識他的第一天開始,他便一直固執地堅持自己的意見。執著或許是一件好事,但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下只能讓雨桐感到萬般為難。
其實這次前去會面自己並沒有準備全身而退,也不認為對方會遵從意思乖乖地交出水晶。現在的境況是沒有任何魔力的自己對於自身的戰鬥方法依舊不著邊際,或許讓能夠自如使用陽之刃的旬陪伴自己前去才是明智的選擇,但……果然不能將其捲入其中。
這是屬於我,屬於來生雨桐的戰鬥。
不能依靠任何人。
“如果你堅持這樣的話……”錯開視線的對接方向,少女退後一步。放置在桌角的右手稍稍施加了力量,“……我自己想辦法。”
“……!”
“這件事情與旬無關,我也不想讓你干涉。”
對不起,只有這樣。
“請不要干擾我的計劃。”
拜託,不要逼我說出更加過分的話語。
“即便你在身邊也不會對我有任何幫助……”
快走啊!這樣下去我真的說不出口……根本不想這樣。
“所以拜託你快……!!”
那只是一瞬的事情。溫暖的擁抱將剩下的拒否言辭全部堵在了心間,無法發洩。少年緊緊地將少女按壓在自己並不強健的胸膛,頓時世界上的音色只剩下彼此的鼓動。稍稍抬手撫過雨桐的髮絲,旬伏下眼睫:“你以為放出那樣的狠話我就會退縮了?”
“……誒?”
下意識地收緊手掌,被擁抱的地方微微生疼。少年卻執意不去理會,只是淡淡地勾起殘敗的笑容:“我已經……不是從前的我了。”
回到宿舍的時候發覺良辰不在,雨桐黯然地推門而入,靜坐在自己的床邊。屬於棕發少年的溫度縈繞周身,遲遲不能褪去,彷彿就是為了強調存在一般,擾亂心緒,一遍又一遍。抬起雙臂遮在自己的眼前,心中暗暗告訴自己眼中酸澀的觸感只是由於臂彎的壓力。只是眼角不知何時悄然滑落微小的水滴,全然識破了並不完美的謊言。
“為什麼我……什麼都做不好?”
苦惱,不甘,後悔,現在的心情很難用詞語來形容,甚至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是如此沒用的人種。如果足夠堅強,當時就一定能夠將那樣的狠話堅持到底。無論怎樣,能夠保護自己身邊的人便好了不是嗎?為什麼會在那種時候說不出話來?傻瓜,就是因為不夠堅強才會這樣一次又一次地將他人拉入自己的麻煩中,才會一次又一次讓關心自己的人受傷。
“……根本就是瘟疫……”
淡淡地吐露這樣語句的少女笑了,悽婉無奈。一直以來縈繞心頭讓自身痛苦不已的回憶竟是幻象,一直以來相信的物件竟有著那樣殘酷的過去,一直以來堅持的自我忽然間被全盤否定……容器?亦或是連自己本身就是一個虛構的故事。一旦不被任何人需要,便會變作泡沫消失,不留一絲痕跡。
好……害怕。
下意識地將手縮回環抱著自己的身體,雨桐發現自己的微小顫抖無法停下。事到如今已經不止一次經歷性命攸關的場合,身體對於恐怖早就有了抗體,本不應該出現這樣的症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