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基站在殿中央,陰沉地看著殿門。高力士領著雍容回來,李隆基與雍容對望一眼,側首移開目光,沉著聲道:“力士,移駕長慶殿。”
雍容聞言,黛眉微擰,高力士則是遲遲不應。李隆基見半晌沒有動靜,轉頭盯了一眼高力士,高力士忙道:“是……”
李隆基摔袖便向大步殿外走去,經過雍容身旁時,微微閉目不去看她。雍容側首避開他的視線,卻在他擦肩而過的時候,伸手牽住他的衣袖。李隆基的衣袖被雍容輕輕牽著,腳下的步子也停了下來。二人就這樣誰也不看誰的,牽著袖子站著,高力士見如此,自己便悄悄退下了。
“朕、從來沒對哪個女人有如此耐心。”李隆基沉著聲,極力掩飾著喜怒。
“嗯……”雍容應著,方才滿胸怒意卻怎麼也哭不出來,現在只他這一句,她就是兩行清淚。
“你拒朕千里,難道連個□也在意。”李隆基嘆著,“朕再寵你,也還有後宮三千。”
雍容心中黯然,自己枉顧歷史,敢於傾心一愛,而她至多不過是他三千寵愛之一,她忍聲道:“也許你我只是不夠愛彼此,我不能放下顧忌,你不能捨棄後宮。”手中的衣袖,已被她攥緊,指甲透過衣袖,扎著她的掌心,再不放手,就要傷著自己了,她悵然一嘆,鬆了手中李隆基的衣袖。
李隆基的衣袖被她鬆開,手臂一蕩,拍在衣袍在,他的心也隨之一蕩,微微一空,他不去看她,閉目低聲道:“朕不會逼你入後宮,今後……也不會留宿容華殿。”說罷,邁步走出容華殿,空留雍容一人在殿中。
高力士等一眾宮婢內侍候在殿外,見陛下一人頹然出來,高力士心中喟嘆不已,上前問道:“陛下,還去長慶殿嗎?”
李隆基默然搖首,道:“回寢宮吧。”或許她說的對,自己只是不夠愛,只是若對她尚不夠愛,那對其他妃嬪呢,自己是否因為習慣了這樣鶯燕環繞,而從未去想過如何去認真地愛一個人。
月色依然靜好,無論你是佳人相伴還是想單影只,它都那麼靜好著,從不管你的喜怒。熄了寢殿所有的燭火,雍容抱膝坐在床上,就看著窗欞間月輝流華,月影漸斜,夜越來越涼了,她緊緊環著雙臂,卻感不到一絲溫暖,不爭氣地想念李隆基的臂彎,她懵然自問,對於一個帝王,是否自己要的太多?
等閒日日任變遷,轉眼事事空勞離
往後數日,李隆基待雍容如常,依舊溫言暖語,就如同那夜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他確實不再問她何時應允入宮,也不再留宿容華殿,只是偶爾催著雍容將那日所說大唐運勢早些呈奏給他。雍容則將未來十數年的大事該隱去的隱去,該刪去的刪去,又加以潤色修飾,匯成一份《開元卜考》呈與李隆基。
李隆基拿著這份奏呈很是欣悅,向雍容道:“若卿所卜不謬,朕定有厚賞。”說著笑眼溫存地看著雍容。雍容也微笑看著他的眼,心想或許這是兩人最適宜的距離,再親一分,易生嫌隙,再疏一分,又都不捨。
高力士此時來問:“陛下,今兒的晚膳再哪用?”
李隆基微微沉吟,道:“長慶殿吧。”
雍容聞言心中咯噔一下,也不去看李隆基,只低首道:“臣告退了。”
李隆基頷首,道:“嗯,去吧。”
高力士見雍容已走,才望向李隆基道:“陛下,這……”
李隆基嘴角微勾,眼中笑意更深,道:“隨她吧。起駕去長慶殿。”
雍容回到容華殿,默然獨坐窗前,青蕪神思恍惚地圍著她轉了半天,雍容皺眉問青蕪:“今日這是怎麼了,坐立不安的?”
青蕪欲說還掩,只搖了搖頭。
雍容側首看看青蕪,道:“說吧,什麼事還瞞著我?”
青蕪攪了半天手指,才說:“我聽說……程將軍後日起程。”
雍容聽了,望向窗外漸暗的天色,愣了半晌,才道:“原來是這事,那明天你代我送他一程吧。”
青蕪為難地道:“可我怎麼好出宮呢?”
雍容漠然道:“去找高將軍,再不直接去向陛下說。”
青蕪搖首道:“今天回來就氣色不順的,怎麼了?”
雍容不悅是為了李隆基夜夜留宿長慶殿,雖然武婉儀得寵是早在意料的,可自己還是會鬱結在心。青蕪推了推雍容,雍容才答:“我只是想著在靈州時我們幾人同甘共苦的,怎麼會就成了今天這樣。”
青蕪聞言也想起靈州的歲月:“那我明日去求求高將軍放我出宮一遭。”
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