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冷厲道,“不然的話,即便你願意丟人,我們還不願意現眼呢!”
徐治中聽了畢慶堂的話自然是生氣,可他如今看畢慶堂已與從前大不同了,承了他的情,也同情他的境遇。再有,他也不想與畢慶堂起爭執,讓譚央難堪難過,倒不如叫他畢老闆這一拳打到棉花上。於是徐治中壓下怒氣,帶著笑,語氣和緩的對畢慶堂說,“不是,是央央想學開車,以後去哪裡都方便。”
畢慶堂聽罷蹙眉盯著譚央,順勢埋怨她,“就知道是你,主意大得很。好端端的學什麼開車,不做醫生轉行做司機嗎?你當開車很平常?勞神費力,一個走神便有風險,開出道、撞到東西,那便是天大的事!你一向這樣,享清福你都要人去教!你滿上海的去看看,有哪個體面本分的女人是自己開車的?你趁早歇了這份心思吧,若不是今天被我逮個正著……”
這話一開了頭,他就找到了狀態,就好像他們從前在一起時,有了爭執,他便會這樣劈頭蓋臉的教訓起她來。無論爭執最終是個什麼結果,哪怕是譚央勝出,但只要他動氣,譚央便會低著頭乖乖的聽他說,絕不惹他。
這一回也是,十年來養成的習慣就難改,他是這樣,她也是這樣,所以剛開始畢慶堂噼裡啪啦說開時,譚央也低著頭一聲不吭的聽著,都說了半天了譚央心裡忽然明白起來,她頓時惱怒自己,怎麼連顧念著他的脾氣面子,忍氣吞聲都成了習慣!
譚央猛地抬頭瞪了畢慶堂一眼,只這一眼,叫畢慶堂腦子裡頓時一片空白,說了一半的話也接不下去了。譚央面帶著惱怒,一語不發的轉身走了。而畢慶堂,就被這樣原封不動的晾在了那裡,他在這突如其來的失落中醒悟出來,原來她摸透了他的脾氣秉性,更是因為愛啊,才順著他、忍著他,可她本不是個生就順從的女子。
日復一日的生活中,我們習慣了彼此的付出與退忍,以為這就是婚姻中理所當然的那部分,可是豁然失去時我們才明白,歸根結底,我們漠視了愛,最終也會被愛罰出局。
把他們這一出看在眼裡的徐治中很吃了一驚,他沒想到畢慶堂在譚央面前耍得起這樣的“威風”,這一副長兄教導幼妹的架勢,訓孩子似的,更叫他慣常喚她的那聲小妹實至名歸了。雖說這樣的相處方式徐治中不敢苟同,因為這既不對等也不公平,可這樣自家人的架勢還是令他酸溜溜的欣羨起來,他想自己終其一生也不敢對譚央這樣放肆,這是出於個性修養,更是出於他那謹小慎微而謙恭的愛。
徐治中回過神兒來的時候,譚央已經自顧自的走遠了,所以他很有些不尷不尬與畢慶堂面對面的站著,想了想,他出聲打破了沉默,“畢先生,您今天也來喝胡連成的喜酒?”畢慶堂枯站了半天才點頭道,“是啊,你也是來喝喜酒的?”“對,沒想到,會來這麼多人!”說著,徐治中看了看周圍成片的小汽車。畢慶堂訕訕的笑了,“我不知別人,反正我是要來的,”接著他又語意不善的補了一句,“我還算大半個媒人呢!”
譚央獨個一人走進飯店時,站在大廳裡迎客的胡連成連忙來到跟前,神情複雜的望著譚央,低聲道,“譚,我沒想到你會來!”譚央禮貌的笑著說,“胡先生,恭喜您,願您與夫人白頭偕老,百年好合!”胡連成一聽這話就皺起眉頭,愁眉苦臉的悄聲道,“譚,你偏要說這樣的話來憋悶我,你應當知道,做這個新郎,我是極不快樂的,而且,”他意味深長的望著譚央,“我知道,如今的你也是不快樂的!”
因那次舞會後,胡連成並沒看到譚央得以回到福煦路的畢公館住,他才又補上了後面的那一句。當他獨身一人時,他發現自己傾慕譚央,譚央卻和畢慶堂藕斷絲連時,他便對譚央頗為不屑。可如今,他娶了個不可心的太太,有了家室,再回過頭看譚央是,忽然又覺得,她是婚姻以外的真情的極佳人選。
胡連成說完話看譚央沒有反應,就神情痛苦的低下頭,擺出一副握手的架勢,抓住譚央的手,譚央忙著抽回手,胡連成卻不松。徐治中一進大廳就看見了這一幕,於是,他高喊一聲,“央央,這就是胡連成胡先生嗎?”聞得他的聲音,大廳裡幾個在角落閒聊的客人回過頭去看胡連成,胡連成驚弓之鳥般的鬆了手。徐治中不禁在心中罵了句粗口。
徐治中快走幾步,到來譚央身邊,攬著她的肩,笑著問,“怎麼自己先進來了,也不等我!”還不待譚央回答,他就衝著胡連成點了點頭,“胡先生大喜了,我和央央來沾沾你的喜氣!”這兩句話,被徐治中板著面孔說出來,冷森森的。如今的徐治中慣於在軍隊陣前發號施令,一旦板起臉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