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她微啟檀口,輕巧的說。
畢慶堂無奈的笑了,隨即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攤開蓋在她身上,然後雙手覆在她膝上,“這是涼不得的地方,不然歲數大了,膝蓋疼,還不是要來鬧我?”譚央聞言,下意識的笑了,婚後多年,連天長地久、白頭偕老的情話也換了表達方式。汽車在行駛,譚央耳上戴的翡翠耳墜子,也跟著汽車的行進微微顫動,像是夏日夜裡頑皮的小蟲。畢慶堂見她笑了,才帶著無奈的埋怨道,“自己挨凍,就為和我賭氣?哎,說你什麼好呢。”
譚央微微撇嘴,不忿的說,“這次明明是你不對,又說得好像是我不懂事一樣,”頓了頓,她又加了一句,“你總是這樣,狡猾!”畢慶堂將臉別過去,撐不住的笑了。譚央抬起手,攀著他的臂膀,靠在他懷裡,乖巧的說,“大哥,和你商量件事?”畢慶堂心中有愧,忙笑著連連應承,“有什麼商量的,夫人吩咐就是。”“我想下週出去工作,反正也是遲早的事嘛,在家呆久了,怕業務也連帶著荒廢了。”畢慶堂悶悶的嗯了一聲,隨即一本正經的道,“你才是真的狡猾!”語畢,兩個人都樂了。
寶隆醫院的小兒科是譚央和另一位資歷老的醫生分單雙日輪流出診,所以工作並不辛苦,還收入頗豐。第一個月的薪酬拿到的時候,譚央下了班直接去了畢慶堂開的百貨公司買了毛線和一盒雪茄。
畢慶堂坐在沙發上,閉著眼睛聞著雪茄,笑道,“第一次帶你出來,我就在百貨公司裡管你要洋菸,可老實說,我從沒真的指望過會有這麼一天!我琢磨著,供你吃穿,養著你,倒也沒什麼不好。”“你那麼早就打算養著我了?”譚央停下手中團著的毛線,難以置信的回過頭反問。畢慶堂笑而不語,看著譚央手中的毛線,“這個玫紅色,囡囡穿起來,一定好看。”譚央點頭笑,“我打算給囡囡織一件帶兔耳朵的開衫毛衣。”說著,把手邊包著紙的毛線向後扔去。
畢慶堂看著銀灰色的毛線,笑了,“哦?還有我的?真好,”隨即又戲謔道,“不過我可不要帶兔耳朵的!”譚央捂著嘴吃吃的笑。畢慶堂皺著眉將包毛線的紙攤開看,“哎呀!這不是咱們自己家的百貨公司賣的嗎?賺自己太太的辛苦錢,我於心何忍啊?”“那麼下次畢老闆給個進價?”譚央試探的問。畢慶堂皺著眉頭為難道,“到時候再說吧。”“財迷!”譚央鄙夷道。畢慶堂開懷而笑,“那要看交情了,”他唯恐說得不夠露骨,還補充,“看咱們今晚上的交情。”
因為寶隆醫院另一位兒科醫生的年齡大了,住的又離醫院遠,所以每到夜裡有孩子得了急症需要救治,總是譚央去出診。這樣的情況,每個月總有幾次。因為言覃不喜歡母親晚上離開家,總要哭鬧一陣,所以總是畢慶堂在家哄女兒。
四月晚春的一個晚上,女兒剛睡著,畢慶堂穿著睡衣躺在床上看著報紙,譚央坐在旁邊的沙發上打毛衣,畢慶堂那件銀灰色的羊毛衫剛開了一個頭兒,毛線團隨著譚央的動作在沙發上滾動,夫妻倆說著剛剛女兒入睡前做的趣事,這時候,傭人在外面輕輕敲門,“夫人,您的電話。”
譚央起身去樓梯口接電話,沒一會兒就回來了。
“醫院打來的嗎?”
“是啊,一個老人家抱著孫子來看病,挺可憐的。”
“非去不可嗎?也給不了幾個診金。”
“要去的,人命關天嘛。”
“哎,都這麼晚了,我陪你去吧。”畢慶堂說著,掀開了被子。
“不用了,要是一會兒囡囡醒了,找不到咱們,又該鬧了。我來回都坐小汽車,沒什麼的。”
畢慶堂聽了,也就沒有堅持,“好,你早去早回,我在家等你。”
十點多鐘,上海的路上很安靜,晚間,空氣有些涼,譚央將手放在風衣兜裡,對在她前面開車的司機說,“快點兒開吧,天這麼冷,病人還等著呢!”
一樓的值班醫生告訴譚央,病人在她樓上的診室,譚央連忙上了樓梯,值班醫生轉身就去了後樓的住院病房。因為要省電,二樓的走廊只點了走廊盡頭的那盞白熾燈,譚央的診室在走廊的中央,門半開著,裡面的光透出來,慘白慘白的,門旁有個木牌,白底黑字的寫著——小兒科,畢太診室。
譚央緊走幾步,推開門,就見包著小被的孩子被放在查體床上,一個穿著打補丁衣服,戴著黑氈帽的老頭抄著袖,蹲在床頭旁。老人的頭伏得極低,譚央因為急著救人,也沒有來得及仔細看,就脫了風衣,取來衣架上的白大衣穿上,口中還安慰,“老伯,您不要著急,我這就看孩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