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都沒有點著。老周便把火柴盒搶來,幫畢慶堂把煙點著,安慰他,“不會有事的,你別太擔心,醫生們總會有辦法的。”
這時候,從裡面出來一個護士,問道,“請問哪位是裡面那位太太的丈夫?”畢慶堂連忙過去說,“是我,怎麼了?”“我們醫生會盡力搶救您太太的,應該問題不大,只是,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畢慶堂先是一愣,隨即聲色俱厲的說,“我的太太不能有事,我的孩子也要保住,你去跟裡面的老毛子醫生說,我要我的孩子!聽見了沒有?”護士被他蠻不講理的樣子嚇住了,返身又回了手術室。
老周見狀,很生氣的責怪畢慶堂,“你糊塗了?只要大人沒事兒就行了嘛,你們還年輕,孩子什麼時候不能生啊?”畢慶堂在走廊的長木椅上緩緩坐下,直勾勾的看著地面,無望的說,“你不知道,孩子要是沒了,她是不會原諒我的,我們倆,就徹底完了。”
36(34)弦傾
晨曦,離外灘很近的聖施氏醫院能隱約聽見輪渡鳴響汽笛的聲音,像是古老詩句裡的意境,鳥鳴山更幽,聲響凸顯了格局外的靜謐,叫人的心也跟著安寧下來。畢慶堂瞪著熬得通紅的雙眼盯著手術室的門,破曉時分,曙光劃過上海的天空,手術室的門被推開了,黃頭髮的蘇聯醫生手裡捏著醫生帽,打著哈欠走了出來。
畢慶堂幾步奔過去,說話的聲音都有些變調了,“大夫,怎麼樣了?我太太和,和我的孩子!”蘇聯醫生一攤手,“孕婦已經沒事了,胎兒嘛,情況不是很穩定,隨時有流產的可能!”用手指搔搔頭髮,他接著說,“要安心靜養,防止情緒激動引起血壓升高,否則昨晚的情況再次出現,那我們也沒有辦法了!”畢慶堂的心稍微放鬆了些,卻又面帶憂色的說,“我知道了,大夫,謝謝您。”這時譚央從裡面被推了出來,她面色蒼白的躺在醫院白花花的被子下面,伶仃無助,畢慶堂見了便覺喉頭一緊,心中暗自下了決心,在這個混亂的世道,此後、此生,他甘願承擔她的苦難,就算遍體鱗傷也要保她安康。
躺在病床上沒多久,譚央便迷迷糊糊的喊著渴,畢慶堂拿了盅紅棗燕窩煲的湯喂她,沒一會兒就喂進去了大半碗,喝了湯的譚央出了些汗,便又沉沉睡去,睡得踏實了許多。畢慶堂見這情形,也放心多了,擦了擦譚央額頭上的汗,輕握著她在被子裡的手,在她枕旁睡著了。
朦朧中,感覺到自己手中她的手動了動,畢慶堂連忙起身,已是正午時分,日光很足,有些刺眼。譚央嘗試著睜開眼,卻被刺目的陽光照得一陣眩暈,畢慶堂抬手遮住照到譚央臉上的光,隨後探身用另一隻手拉上了床旁的窗簾。“醒了?這會兒感覺好些了嗎?”畢慶堂俯下身關切的問。譚央摸索著自己的腹部,用細微的聲音不安的問,“孩子,孩子呢?”畢慶堂見狀心中更不是滋味了,她如此的看重他的孩子,又怎麼會不愛他呢?只是他真的傷了她的心,讓她失望了。
“小妹,孩子還在,我們的孩子還在。”畢慶堂輕輕撫著她的指尖,柔情百轉的回答,譚央看了他一眼,隨即推開他的手。畢慶堂見狀,心頭一急,脫口而出,“小妹,我做錯事了,你原諒我好嗎?看在孩子的份兒上!”心中有千言,到嘴邊卻是最濫俗的那句,他都無奈於自己的笨拙表現,在她面前他的一切方法手段都不靈驗了,活像個沒戀愛過的毛頭青年。譚央毫不領情的翻身背向他,他心中更沒了底,“小妹,你想要怎樣,我聽你的便是,不要再同我擲氣了好嗎?”
“你聽我的?那你說話可要算數,我這就要同你協議離婚!”話一出口,譚央就又管不住自己的眼淚了,悄無聲息的抹著眼淚。畢慶堂聞言一滯,隨即斬釘截鐵的說,“不行,絕對不行!”“你說不行就不行,為什麼我們兩個人的事總要聽你一個人的?”譚央哭著說。畢慶堂看見譚央又在哭,連忙說,“小妹,你不要哭了,這樣對你身體不好,大夫交待過的。”他小心翼翼的按著她的肩,低著聲音誠摯的說,“我們怎麼能不在一起呢?我是真心的愛著你啊,小妹,你感覺不到嗎?”
譚央聽了,轉回身哭著質問,“我原以為是那樣的,可是你的真心你的愛就是坦然的朝秦暮楚?就是心安理得的從別的女人的床上爬起來後和我求婚嗎?我以為我找到了終身的依靠,可到頭來發現你給我的愛竟是那樣的不堪,與其在你這裡委曲求全,我倒寧願一無所有!離婚吧,不離婚,今後你要以何面目來面對我?我又要以何心境來面對你啊!”說罷,譚央竟嚎啕大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畢慶堂呆立在原地,事情比他預料的要嚴重的多,完全脫離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