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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怎麼會沒有?”他看著我的眼睛,“而且可能比更加為難。隨心所欲是要付出代價的。朕,不得不擔心社稷會成為冒險的代價。其實一件可能做到的事情擺在面前不能做,比直接面對不可實現的願望更加難受。”

我面對這個最高掌權者的似曾相識的眼神,感到驚異的震顫。

“其,其實,任何人都需要收斂自己的慾望。”

他一笑,朝向我的腳步在不意間轉離了方向。我趁機後退兩步含胸低頭,“兒妃承父皇的教誨,率意而為是一種冒險。”

他表現出意外的語氣,“太子妃……”

“照禮制兒妃不該接受您單獨的邀請。兒妃……也不希望這成為他人給您製造麻煩的口實。”

良久,他豁然一笑,“你父親是永州佈政玉堪寧吧。”

“是的。”

“他在永州勤苦卓越的政績很難得,不過朕覺得他更了不起的是調教出你這樣的女兒……從來沒有一個年輕女子態度正經地跟朕論及禮制。”

我感到難堪,不清楚他什麼意思,只好等著他笑完。

“在朕的面前很多人都想逾越禮制。其實禮制從來就是朕的規定。”

我抬頭看著他嚴肅的表情,只剩下了惶惑。

很多進行之中的事情,我當時不知道,事後也不知道,所以我只能僅僅以自己的視角關注眼前。皇后薨,得到一個“孝勤皇后”的諡號,朝陽宮則對此已準備好了很久。安平當年兩歲,長大後她一點也不記得奶奶的模樣。她很規矩地跪在我身邊一聲不吭。儀式結束後,我發現她居然在流淚。

安平的眼淚讓我一時間感到徹骨的淒涼。我明白皇后對我而言意味著什麼了。他們是生於斯長於斯的,而我們的記憶中有另一個世界。我們永遠這個家庭中的外人,容易成為被孤立的物件。

*

哲臻的神經更加敏感脆弱,我這才體察到他與他母親之間的親密聯絡。《七略總集》仍舊在編,但他已沒有了初始的熱情,而將大段的時光用以神情懶散地望著窗外司空見慣的一切。

“過一會兒再去吧。”他從不說“不去”,但誰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又這麼坐一整天。

“不去就不去了。”我一直對那種需要大量心思和時間的瑣碎工程沒有好感,“那你就坐在這裡嗎?”

他沒有反應。我轉過身去,看見安平揹著雙手笑嘻嘻地走進來,荷露拿著個四四方方的小墊子跟在她的後面。

“殿下、娘娘萬福,郡主來請早安。”荷露在安平的面前放下墊子。安平“咚”一聲跪在上面,拜了一拜,一字一頓地說道:“請、父親、母親、安!”

我笑著蹲下抱了女兒,回頭看向哲臻,而他的表情依然毫無變化,但目光停留在了我們身上。

“你是不是不會抱孩子?”他突然說。

“什麼?”我更驚訝於他冰冷的語氣。

他站起來,從我們身邊走過。在門口他停下,說:“帶安平去看蹴鞠吧。”

太子的懈怠開始引起那些追隨他的青年才俊們的不安。我不得不出來面對這些我從前並不熟悉的東宮的門客們。

“……我們離鄉背井,帶著一顆建功立業的心來到京都,承蒙太子厚愛,以為抓住了一展宏圖的機會。沒想到危機之中太子卻心如止水,委頓不起,真是令我們焦慮不安啊……”

“王妃請恕我直言,孝道是一個人起碼的品德,我等自然理解太子對於先孝勤皇后的感情。但太子畢竟是太子,他不能以個人的感情主宰全部行為。先孝勤皇后故世,舉國哀痛。但太子有沒有想到正是由於先孝勤皇后的離去,太子立刻陷入何等微妙的境地!”

“國法規定嫡長子才有繼承權,庶出子女沒有合法的繼承權。宮中是子憑母貴,當母親成為皇后,子女就是名正言順的皇子公主。而一旦母親去世或被廢,另一個女人取代了他們母親的地位,他們就可能會淪落到私生子的地步,所能得到的只有皇帝隨意的施捨。太子是先孝勤皇后唯一的子嗣,也是當今唯一的皇儲人選。可是皇上對太子的器重並不令我等心安。而如今太子生母英年早逝,聖上很可能再立皇后,那樣太子就會像當年的宜和帝姬那樣遭到貶黜。失去母親的保護,太子只有振作起來做出業績讓皇上滿意,地位才可能牢固,我等一心輔佐也就還有成就偉業的指望。”

“印臺兄的分析固然透徹,但還是太樂觀了。對於一個為自己的國家傾注了半生心血並且看到輝煌成果的絲毫未見衰老的皇帝,我們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