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然地接受。他總是先把我面對的情況弄糟,然後再來給我一個沒有選擇下的退路。
父母親顯然知道我在京都的境遇,但我想只是片面的。我要開口向他們吐露心跡也十分艱難,畢竟我們有了十年的阻隔。我把他們當作從前的父母,他們也可以把我當作十年前的瑽瑢,可這都於現實無益。母親會在對我的凝視中最終黯然而泣,但她總是拒絕我傾訴的慾望,她說不想再傷心了。
“少夫人在的時候就和夫人一起收拾這園子,有好幾年了。當初下的種子現在都年年開花。”小桃帶著我向花園走去。
“其實我真的很高興還能見到你。”
小桃一笑,“是少夫人做媒,讓我嫁了個好人,還留在府裡。她待我真像妹妹一樣。”
“文菲姐姐……走時說了什麼嗎?”
小桃望了望遠處,“她……病來得很急很重,誰也沒有料到會有那麼快的變故。還有睿祺,他還那麼小。我丈夫帶他回了趟少夫人的家鄉,昨晚剛剛回來。”她停了步子,低頭沉默了一會兒,轉過身來對我說:“走之前的那夜,我陪了她一宿,她一直醒著,含含糊糊的說了許多。她說她看見您了,您坐在種著牡丹的院子裡,也在生病。有聲音問她要不要您和她同行,她說不要。她只想一個人回到山花爛漫的家鄉,化做每年的春風吹過那裡。”
“她的願望一定實現了。”我說:“在那段時期我也常常想起她,沒想到得到她確切的訊息竟是噩耗。後來哥哥來了……”
“少爺去了京都?還找到您?”小桃打斷我的話問道。
“是啊。”
“後來去了哪兒?”
“他說要繼續漫遊,走遍天下山川河澤。”
小桃的神情沉靜下來,“他果然還是要這樣啊。”
“怎麼了?我總覺得他不該在這個時候離開。”
“這本不是我該說的。您,讓我再稱呼您一聲‘小姐’,您要理解少爺。他一直在為你承擔,為你填補留在父母心中的失落和傷痛,但他真的是力不從心了。他面對老爺夫人因你而來種種情緒卻無能為力,我見過他深夜寫過的字紙上留下的淚跡。他永遠不是你,永遠無法佔滿的你缺席的位置。他,只是想走走。”
小桃轉過臉去,快走兩步帶路在前,再沒說話。
*
在那個時候,母親平日裡給我的感覺已帶上了一層淡泊。她靜靜地種花、養花、畫花,眉宇之間似乎不帶一點其它的想念。或許,她的內心盛滿了各種思慮,只有在沉靜中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而我的出現將她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平靜打破了。
一個八九歲的男孩子搖搖晃晃雙手拎了一筒水過來,喊著:“奶奶——水來了。”
“是睿祺嗎?”我彎腰對著他,“你認得我嗎?我是你姑姑。你今年多大了?”
睿祺站在母親身前,並不膽怯地看著我。
“去,”母親一邊澆著花一邊說:“這是你姑姑,給姑姑看看去。”
睿祺緊緊地抿著嘴,腳步穩穩地走到我身前。我蹲下來把他攬在懷裡,他看看我,眉頭皺了皺,“姑姑,你身上的味道真香。”
我沒想到他第一句話會說這個,意外地笑著說:“是嗎?”
睿祺也笑了,露出一排圓白的小牙齒。
我站起來攙起他的小手,“姑姑有些禮物要送給你,你想要嗎?”
睿祺看著一桌的玩意兒顯出一點兒侷促,雙手攥著拳拘謹在放在身體兩側。我挑了一個精緻的銀哨子,“拿著……喜歡嗎?”
睿祺接過去,放在眼前琢磨著上面精美的花紋,“真好看。”
“這些都是你的了。姑姑來的時候還不知道有你,所以沒有特別給你準備禮物,這些小玩意兒姑姑很喜歡,現在就都送給你。”
他又看看眼前零零總總的東西,拿了一個起來,“這是什麼?”
“這是九連環。你沒有玩過嗎?”
“沒有。”他爽快地答道。
“沒關係,姑姑教你玩。這裡的東西姑姑都會教給你玩。”
他笑了笑,放下了九連環,繼續琢磨那隻哨子。
我情不自禁地摸了摸他額前的劉海,“你長得很像你媽媽,笑起來漂亮又可愛。”
他看向我,“你也知道我媽媽的模樣吧。”
“當然了,我們一起長大。只是在你出生之前姑姑就離開了家,連你出生的訊息都不知道!”
“媽媽說起過姑姑,說姑姑去了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