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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施加的使命,而這一切卻有一個極其虛假的前提。這個前提就是把江湖的遊戲規則等同於江山的操作流程,這無異於鏡中之花水中之月,只不過是幻象而已。前提虛假,怎麼會推匯出真實的結論?歷史的邏輯,也並非不合邏輯。

當然,這並不是慕容復錯了,而是金庸錯了。金庸以江湖觀照江山,就把歷史的複雜簡單化了。所以,武俠小說是成年人的童話,這個論斷正確到了讓人震驚。

每當秋風不期而至的時候,慕容山河的硬朗和蒼茫便會極度張揚。這片土地何嘗不是慷慨悲歌之地?這樣的叩問如同狂風沙一樣將我從青澀的少年推向惆悵的中年。

往事越千年,換了人間。然而,那關於江山與江湖的命題依舊縈繞在無限江山和無盡江湖之上。

江湖人,江山事,在楊柳春風中已經化作一杯老酒,一醉便是百代;江湖風,江山雨,在斗轉星移中已經化作一盞燈火,依稀已是千秋。

江湖人可以參與江山事,然而卻無力主宰江山的逐鹿,更無法駕馭歷史的演進。終究是時勢造英雄,絕非是英雄造時勢。古來登上九五之位的人物,其實鮮有江湖人。在風起雲揚變幻莫測之際,來自江湖的力量彪悍,卻顯得稚嫩。最終淪為工具罷了。

公元2005年底、2006年初,我曾經在一場為了尊嚴而戰的人生戰鬥的閒暇時間用心地研究過江山與江湖的命題,當然這隻侷限於在落滿灰塵的書冊間。歷史是浩渺而恣肆的,一個人在戰鬥,白髮就過早地三千丈了,而一切依舊是撲朔迷離,一切依舊是若隱若現,一切依舊是漫天煙花漫天惆悵。

江湖與江山都是強者的舞臺,註定不屬於青衣一襲蕭然而立的書生。寧做百夫長,不做一書生。古人的嘆息一直在我的頭腦裡炸響,最終化作了自己的無語一嘆。

我本楚狂徒,鳳歌笑孔丘。李白狂得驚天地泣鬼神,然而他說到底是個書生。無論他怎麼荒誕不經地尋仙訪道,怎麼狂歌一出盛唐都為之一振,怎麼大馬金刀地佩劍笑傲,怎麼美酒千杯歲月都為之留香,他也只是個有心為帝王師卻無力出虎帳策的讀書人。

我一直在疑心李白的才情雖然獨步千古,政治智慧卻相當平庸。他事實上是以漢初張良為榜樣的,然而他卻是一個屈原一樣的不知江山為何物的人。所以,在花團錦簇卻陰風已起的長安城自稱臣是酒中仙、天子呼來不上船之後,發出幾聲行路難,留下三曲清平樂,便散發扁舟去江湖瀟灑飲酒了。

長安城從此不再需要謫仙人,江山也一直未曾為這個無與倫比瀟灑和狂放的太白先生留下肆意揮灑筆墨的長卷。江山需要的是智慧,而不是才情,絕不是。歷史就這麼決絕,就這麼冷傲。

李白於江湖,同樣可有可無。因為江湖沒有那首俠客行一樣極其精彩,江湖也不需要詩人。

江湖需要的是劍氣洞破九雲天的強梁霸氣,是袖捲風雲驚日落的恢宏傲氣,是路見不平一聲吼的磊落豪氣,是肝膽相照一杯酒的慷慨意氣,而不是才氣,絕不是。江湖也這麼決絕,也這麼冷傲。

李白的扁舟漸行漸遠,楊柳岸又是曉風殘月,瓜州渡又是蘭舟催發。聯翩如驚鴻的青衣文士遠遠地質疑地望了望江湖的花開花落、雁去雁來,又匆匆地、驕傲地踏上了伸展向京師的黃塵古道,芳草萋萋,綿綿遠道,幾度春來,功名的誘。惑讓這些孱弱的讀書人湊向江山。

他們不屑於江湖,江湖同樣不屑於這些書生。濟世安邦的夢,在文士的心裡就這樣無限期的繼續著,江山成了他們的目的地,也成了他們的生死場。

有風在黃昏的時候夢一般逸動。江湖在風中寂寞的守望。也許就在某個黃昏,江湖終於等到了一直在等待的人。

這個人也是個讀書人,也是個用燃燒的激情溫暖江山的人。這個人最終來到了江湖,無論是否自願,他都要在江湖裡終老。千里獨騎斬酋首,歸來英雄黯飄零。辛棄疾氣吞萬里如虎的鏗鏘歲月也許就是在某個黃昏結束,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的江湖飄零也許就在同一個黃昏開始。

辛棄疾有過虎帳談兵金戈鐵馬的經歷,有過沙場秋點兵平明射白羽的日子,然而一經步入江湖,所有的經歷和往昔的日子都成了醉裡狂歌的記憶,都成了夢斷唏噓的回味。於是,且將縛龍的長戈換了淺斟低唱,且將射鵰的利矢換了倚紅偎翠。

江山冷漠地放逐了他,江湖慷慨地接納了他。從此他的生命在江湖的桃紅柳綠中射出直衝鬥牛的熠熠豪光,而這豪光屬於文采風流。

黃昏,又是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