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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用冷水洗了把臉,頭腦略清醒了些。鏡子裡映著自己的臉,眼中有血絲,眼角有剛剛長出來的魚尾紋,眉心是已經抹不平的溝壑,帶著習慣了嚴肅而顯得不易接近的表情。他覺得這不是衰老的表現,這是男人成熟的性感。鏡子裡的男人嘴角自嘲的勾起,還真是自戀啊。男人成熟的性感,也要搭配上奢侈到針腳的行頭,黝黑錚亮的大頭車,動輒多少多少億的身價才撐頭啊。

經年靠在床頭,點了一根菸,從窗簾的縫隙看外面的路燈。不是什麼高階的賓館,看不到多美的夜景。一盞又一盞昏黃的路燈,沿著道路的走向延伸下去,通向他所不瞭解的某處。

他坐起身,伸手把窗子推開,生鏽的合頁發出刺耳的聲響。悶熱的空氣衝進來,讓人有一時的憋氣。已經八月了。她回來兩個月了。

不知道什麼地方傳來隱約的音樂,一個低沉的男聲,唱著有點兒走調的《一生守候》。

等待著你

等待你輕輕拉我的手

陪著我長長的路慢慢走

一直到天長地久

等待著你

等待你緊緊擁抱著我

告訴我你的心裡只有我

除了我別無選擇

那個男人的歌聲是在不敢恭維,絲絲縷縷鑽進耳朵裡,讓人很不舒服。經年聽見自己也哼起歌來,“晚安北京,晚安所有未眠的人們……晚安北京,晚安所有孤獨的人們……”似乎並不比那個男人的歌聲更好。缺少了音樂伴奏,乾巴巴的。但是卻成功的讓耳朵遮蔽了那句“……告訴我你的未來屬於我,除了我別無所求,你知道這一生,我只為你執著……”

“……我沉得越來越有些疲倦,聽著隔壁提琴的抽泣,喝著世事煮沸的肉湯,越來越有些疲倦……”

經年哼著歌,把煙深深地吸進肺裡,莫名的有些亢奮,就像是回到了和一群哥們兒半夜在大馬路上唱著《晚安,北京》的那些個日子。

總有一些歌在你的腦海裡深深駐紮,像一支生命力頑強的植物。在你的記憶力慢慢退卻,有時候連領導的電話也記不清楚的時候,你卻記得每一句歌詞。當你將它連根拔起,那些緊密粘連在根鬚上的記憶和感觸就會蜂擁而至。他閉上耳朵,隔絕那個男人的聲音,越來越大聲地唱,“……我曾在許多的夜晚失眠,倒在城市夢幻的空間,倒在自我虛設的洞裡,倒在瘋狂的邊緣失眠……”

“神經病啊,大半夜抽風,*(%*#(*&#……”

經年把窗子關起,大笑著躺回床上。他發現自己一到北京整個人的心情就有點兒頹廢,有點兒神經,有點兒不正常。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空太昏暗,空氣太汙濁,人群太熙攘。

每個城市在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個既定的印象。他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這個城市中懷抱著和他類似的心情。

這個城市和其它的城市都不同。每天都在變化的臉,遮不住留在城市靈魂中的滄海桑田。躲在玻璃幕牆和奇形怪狀莫名其妙的建築之後,有著慢慢消逝的故去。道路,一環又一環禁錮在無形靈魂之上,它的胸懷,它的沉穩與莊嚴,它的保守與自大,矛盾而自然的並存著。它有一股奇妙的力量,一種莫名的磁場,和每個人的靈魂相互作用。

或許是因為自己背井離鄉,這不是個屬於他的地盤。他只是一個過客,揹著自己的行囊,隱身於來往的人群之間。沒有人認識他,沒有人知道他是誰,所以他反而可以卸下諸多武裝,讓自己的情緒如手中煙霧慢慢擴散在空氣裡。沒有人看得懂,只有自己。沒有人聽得到,只有自己。如尼古丁吸入胸肺,沾粘在距離心臟最近的地方,一點點融進血液,分散到身體每一個細胞之中。

酒精抹去他意識中讓人心煩的點點滴滴,在這一刻,他放任自己,不去想生活中諸多不如意,只是任憑各種思緒和記憶闖進腦海,然後又悠悠然離去。

“我來了。”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喃喃的說,孤獨的聲音在窄小的空間內迴盪。他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8月18日:北京,北京

艾默瞪大了眼睛看著天花板,激情退卻,身上有點兒冷,小肚子一抽一抽的痙攣著。不知道嚴雨是真難受還是假難受,Evelyn一走,他就把她拎進了房裡,不由分說扒幹抹淨就埋了進去。憋了許久的慾望彷彿是個不懂得把持的毛頭小子,橫衝直撞。

艾默側過頭去,長髮上還帶著從Ying媚那裡沾染來的菸酒氣息。她皺著眉頭把赤裸的胸口趴伏的腦袋推開,嚴雨閉著眼睛不滿的動了動,摟著艾默腰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