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方向趕。
鳳姐抬頭看看窗外天上的一彎殘月,嘆道:“那年我八歲吧,爹爹帶著我們來海寧觀潮,白天人多,我爹爹讓我騎在脖子上,牽著孃的手往佔鰲塔上擠,爹爹是屠夫,身強力壯,長又有些兇,居然就讓他擠到佔鰲塔的第八層去了!那是最高的一層,我騎在爹爹的脖子上,前面是潮水夜湧,回首就能見海寧縣城像個大怪物似的趴在腳下,覺得好開心呢。我和爹爹說,以後每年都來觀潮,爹爹答應了,娘笑的很開心,說爹爹要把我慣壞了啦,每年都來,家裡的豬肉生意還做不做了。”
“後來——”鳳姐目光一黯,說道:“我們一家三口下去看潮頭,潮水突然變大了,像一條巨龍似的張開嘴巴,將觀潮的人吞進去,娘就被捲進潮水,連屍首都找不到。從此以後,我和爹爹就沒來過海寧,三年前爹爹去世,臨終前囑咐我將他的骨灰在娘忌日這天撒向潮水,和娘團聚。”
慶豐帝目光一暖,說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盈晴圓缺,鳳姐節哀。”
佔鰲塔在海寧城外,因此不用宵禁,這裡各種店鋪林立,前來觀夜潮的外地人比比皆是。夜色撩人,處處歌聲載道,簫鼓齊鳴,人聲鼎沸,竟不輸白天。因是要觀夜潮,除了高聳的八層佔鰲塔燈火通明,如燈塔般指引著方向,塔下店鋪、涼亭、甚至連樹木上都懸掛著各色的燈籠,恍如蓬萊仙境似的。
慶豐帝一行人到了觀潮的欄杆處,鳳姐往水裡倒了一罈女兒紅,痴痴看著潮水自言自語道:“爹孃,這是咱們家院子棗樹下埋的女兒紅,以前你們經常說,等到我成親那日就挖出來喝,可是女兒不爭氣,熬成了老姑娘還嫁不出去,估摸是彪悍的名聲傳遍了金陵大街小巷,也無人敢娶吧,所以
女兒乾脆把酒挖出來了,今日爹孃在此團圓,你們嚐嚐這酒味道如何?”
“嗯,老實說,女兒內心也是不想嫁人,女兒若出嫁,凡是就不能自己做主了,若夫家不準女兒當街賣肉,這份家業豈不是斷絕了?女兒捨不得這傳了好幾代的家業,等過些年,女兒就從七梅庵抱一個孩子過來養著,讓他跟著我們姓劉,把家業一代代的傳下去。”
鳳姐開啟了父親的骨灰罈,將整個罈子都扔向潮水,一陣浪潮湧過,那骨灰罈就不見了蹤影。慶豐帝和鳳姐並肩看著潮水起伏,曹銓識相的拉著曹核和徐楓稍走開一些,慶豐帝突然跪在地下對著潮水喊道:
“伯父伯母!晚輩姓朱,祖上是鳳陽的農夫,還做過和尚,吃了不少苦頭,我們朱家好幾代人的努力,現在也積攢了些家業,雖不算富裕,養活妻兒是不成問題的。現在晚輩特向劉家提親,希望伯父伯母能將掌上明珠鳳姐嫁給晚輩,晚輩在此發誓,此生定愛護鳳姐,疼惜鳳姐,不讓鳳姐受委屈,若有違誓,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鳳姐又驚又羞的看著慶豐帝,語不成句道:“你——你這是作甚?我——”
慶豐帝對著風姐呵呵一笑,而後繼續對著潮水叫道:“伯父伯母不說話,定是同意這門婚事了!多謝伯父伯母成全!晚輩不會委屈了鳳姐,定三媒六聘,三茶不缺,六禮兼行,迎娶鳳姐!”
曹銓等人驚訝的看著慶豐帝的突然的深情告白,彪悍如斯的鳳姐羞紅了臉,仍由這個昏君牽著自己殺豬賣肉的手,慶豐帝狂喜,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從心中油然而生,他乘熱打鐵,從懷中掏出一支金掐絲丹鳳朝陽步搖簪插在鳳姐的髮髻上,“我心悅鳳姐久矣,鳳姐嫁我可好?”
鳳姐低垂著頭,羞紅了臉,但依舊鼓足了勇氣,看著慶豐帝的眼睛,說道:“好。”
徐楓和曹核見了,皆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這樣也可以?!今竹的性子脾氣和鳳姐差不多,我以後定要學皇上這樣大膽的表白心意,說不定就真能如願呢!哪怕是不成功,至少也不會留下遺憾嘛!
徐楓和曹核互相看了一眼,皆心道:有這絆腳石在,我得趕緊行動了。
佔鰲塔下,燈火輝煌,有紈絝子弟走馬飛鷹、有文人墨客焚香彈琴、一群群光頭小孩子圍著貨郎買糖人、有瞽人說書、有伶人唱戲、有青樓女子血色羅裙翻酒汙、有賭徒圍著小桌聚賭、有山野村婦將菊花插滿頭、有官家仕女聽潮想心思,當然,最矚目的還是慶豐帝表白成功,和鳳姐計劃著未來的生活。
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和鮮活。突然從海上傳來幾聲巨響,轟隆轟隆蓋過了潮聲,但見一艘巨大的海船從遠處駛來,船上火炮齊鳴!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快跑啊,佔鰲塔要倒了!”眾人驚恐回首往八層高塔看去,聞到刺鼻的火藥味,但見聳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