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經是初夏十分,屍體很快就會腐爛,還是就在此驗屍吧。“劉大人。”沈義斐頷首行禮,他指著白粗布下的男屍說道,“根據此人的死裝,我初步判斷是死於馬錢子之毒。”
“為何?”劉大人問道。沈義斐將白粗布一把扯開了,說道:“您一看便知。”
嘩啦啦,白粗布被拋到一邊去,木板上停放的男屍一覽無餘,由於其死裝極其詭異,曹核和汪祿麒這種新手看得捂著口鼻乾嘔起來。
但見這具男屍的頭顱往後揚起,脖子伸的老長,彎成了一個活人難以企及的弧度。身體也是如此,尋常屍體都是腿腳往前朝著腹部聚攏蜷縮在一起,而這具男屍卻是恰好相反,整個身體像是練瑜伽似的往脊椎反方向、像一張弓似的彎曲,連腳趾頭都是僵直的彎曲。
劉大人見多識廣,喃喃道:“弓角反張,一藥牽機馬錢子!”
☆、第113章 平定巾揭開身前事,有內鬼官船遭夜襲
馬錢子這個東西,是治病的藥材,也是害人的毒【藥,和□□一樣,官府對這些藥物管控都非常嚴格,藥鋪購入賣出都要登記數量和購買者的姓名。馬錢子中毒最明顯的症狀就是弓角反張,全身肌肉不受控制的往反方向收緊顫慄而亡,因死相恐怖,所以此藥也叫做牽機。
劉大人命眾鋪頭衙役去各大藥鋪查馬錢子的售賣情況,打聽最近買藥人的姓名和長相,金陵城如此之大,藥鋪林立,這種找法如大海撈針一般,曹核覺得沒戲,但也無可奈何,他對沈義斐說道:“沈大哥,這個人從賭坊諸人的描述來看,好像大有來頭,挺有本事的,為何前腳弄死了趙管事父子,後腳就被人毒死在客棧?背後之人動因何在?難道也是為了滅口?”
兩個仵作正在驗屍,並填寫屍格,沈義斐低頭再一次翻檢著死者身前穿的衣服鞋襪,遇到有夾層的,都用剪刀剪開了,一點點翻出來對著太陽細看,聽曹核問話,他指著門板上擺放的錢袋和一塊貴重的西洋懷錶說道:“財物都在,排除謀財害命;馬錢子劇毒,味道也不好,若是混在茶水中,入口就能吐出來,而死者咽喉口鼻並沒有強行餵食的痕跡,這說明要麼他是自殺,要麼殺他之人蓄謀已久,將馬錢子混在某種味道辛辣的食物中哄騙他吃下去了。至於吃了些什麼,要等仵作切開胃囊才能知曉。”
這時劉大人走過來了,說道:“本官剛才查驗了死者生前住的房間,他的行李都已經裝進包袱和箱籠裡了,看起來是要匆匆離開的模樣,所以此人應該不是自殺,一個一心尋死的人,是沒有心情收拾行李的。”
曹核一拍腦門說道:“八成就是滅口了!他幫著趙管事贖身,還僱了馬車載著父子兩個回家,在樹林裡動手殺了他們,但是慌忙之中把他的客棧鑰匙弄丟了,他的同夥覺得他已經暴露了相貌和住址,就乾脆下毒將他處決了事。”
沈義斐沉吟片刻,說道:“曹核說的有道理,他殺了人回到客棧,卻摸不到鑰匙開門,店小二回憶說他是去了大堂找掌櫃的要了店裡存的鑰匙開門,還賠償了丟鑰匙的錢,但是店小二說,從他一身泥漿的回客棧,到尋鑰匙上樓,甚至到後來要店小二送一桶熱水洗澡,都只有他一個人在房間,他住了快兩個月,也從來沒有訪客來客棧找他,那他的同夥從何而來?而且還在他的食物中下了毒?”
曹核從今早得知瓔珞被應天府衙門的人帶走時,就滿臉的戾氣,他呵呵冷笑道:“客棧人多眼雜,且魚龍混雜,幾個店小二和掌櫃的怎麼會留意那麼多?可能有訪客隨他來客棧,店小二他們都沒有發現而已,但若是說都沒有人看見,我也不相信,總有人看到了什麼,只是沒往心裡去,或者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乾脆都說不知道、不清楚、沒看見,矇混過關,我再去問一遍,從他們嘴裡撬出一些東西來。”
汪祿麒也點頭說道:“對,把這些人交給我們錦衣衛審問,再嚴實的嘴都能撬開,我們總不能等他們良心發現自己說吧。”
曹核和汪祿麒受到“家族淵源”的影響,跟相信棍棒底下出實話,真相是要在“千錘百煉”中得到,於是客棧很快就哀嚎一片。
沈義斐聽得鬧心,拿著棉絮塞了耳朵,開始檢查死者身前戴著的四方平定巾,這個用烏紗和竹子糊的帽子在明初的時候是四四方方、差不多一拳頭的高度,和婦人頭上戴著的狄髻一樣高矮,兩百年後,無論是男子的四方平定巾還是婦人的狄髻都自發的“生長”起來了,狄髻越發高聳削尖,就像頭上頂著一個春筍似的。形象一點說,就是明初的時候,婦人狄髻就像是一個倒懸的無線wifi的訊號,剛開始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