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白吃白住的小姑子,都不算是正經主子,伺候的那麼精細作甚?我早起和麵剁餡包餃子就很辛苦了,還要包兩種餡料,那不得把我累死!”
“她不能吃蝦仁餡的煎餃,老爺夫人和小姐都愛吃呢,總不能為了一個好吃懶做、二十歲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讓一大家子人都吃不成吧?待會把煎餃送過去,她愛吃不吃,橫豎還有刀切饅頭、粥和小鹹菜,餓不著她就是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尤其是灶下,眾口難調,若面面俱到,會多出好多活計呢。小廚娘聽了,也點頭說道:“就依您的,待會裝進食盒送過去,木小姐吃不吃是她的事,咱們也用不著討好她——一年都頭也不見她打賞灶下幾個錢,哪像夫人和小姐,有時候吃的對味開心了啊,小銀餜子都捨得打賞呢。”
老廚娘說道:“那是,同樣都是奴兒出身,老爺夫人和木家兄妹是不同的,老爺是徐家積年的世僕,幾代人都打理著徐家在三山門榻房的生意,家底比金陵豪富之家不差什麼的,除了金陵城的大宅子,還置辦了鋪面、城外還有田地,好幾輩人吃穿不愁的。”
“他們木家就不同了,官奴出身,家產早就被抄沒了,木小姐以前在瞻園的花房裡當差,伺花弄草,不在主子跟前伺候,沒有一點油水。木姑爺跟著世子爺在軍營裡頭,也沒攢下多少家當,當年求娶咱們家小姐啊,褲子都典當了才拿出兩百兩銀子的聘禮,房子田地一概沒有,真真笑掉大牙,老爺夫人是看中了木姑爺長的好,人品好,才倒貼了新房,張羅著成婚的,門不當戶不對,還帶著一個名節受損的妹子一起住進來,小姐總不能把小姑子趕出去單過吧,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廚房咄咄的切菜聲嘎然而止,小廚娘停了菜刀,低聲問道:“都說木小姐貞潔已失,才一直嫁不出去,這是真是假?平日瞧著是一副黃花大閨女的模樣,瞧不出來啊。”
老廚房呲笑道:“這女人有沒有*啊,看走路的姿勢就能瞧出來,老孃活了幾十年了,一眼就瞧出木小姐面有□□,走路那小腰如風擺柳,屁股還一扭一扭的,肯定是是嘗過那根棍子的滋味了。你想想看,當年原管事的兒子四處尋花問柳,是個色痞子,稍微平頭正臉的都不放過,木小姐這種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被他拖進馬車裡頭還能保住清白?騙誰呢!早就在馬車裡頭丟過幾回身子了,可是她嘴硬不肯認,傷好之後,還要進花房繼續當差,咱們家小姐當時在鳳鳴院裡當一等大丫鬟,有些臉面,挨不住這個小姑的哀求,就想法子把她塞進花房了。”
“她在花房的日子其實也不好過,唾沫星子都快把她淹死了,可她非要死撐在花房,後來這事傳到當家的世子夫人那裡,世子夫人如何容得一個名節有損的丫鬟留在園子裡當差,汙了小姐們的眼睛?當即就命人把她趕出來了,咱們小姐為了這事,還白捱了一頓訓斥,連累的老爺夫人在榻房的差事都丟了,這是相傳了好幾代人的肥差事啊,就這樣便宜了別人。要不然,以老爺夫人的身體,至少還能賺十年的銀子呢。”
小廚房是今年剛買進來的,並不知道這些前塵往事,聽老廚娘說的有鼻子有眼,便信了大半,啐了一口,說道:“呸,我還覺得她只是窮酸,捨不得打賞下人,原來早就失了名節,卻還裝作處女,不肯梳婦人頭,這種失了清白的女人,在我們鄉下,是要懸樑自盡,以保住家裡名譽清白的,否則家中父母兄弟出門都抬不起頭來呢。”
老廚娘也啐了一口,說道:“可不是嘛,偏偏她不以為恥,還眼高於頂,老爺夫人請了媒人給她說親,給人做填房繼室,或者稍微有些殘疾的,將來生兒育女,有口飯吃,死後有人供奉香火,比孤獨終老好多了是不是?那麼多的好人家,她就是不肯點頭,還哭哭啼啼的,把老爺夫人的好心好意當做驢肝肺,好像那些人家都配不上她這雙破鞋,鬧的全家都不得安寧,小姐和姑爺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不好說什麼。姑娘大了就應該嫁出去,留來留去留成仇啊!只要她肯點頭,老爺夫人是大方的,陪送一份豐厚的陪嫁,將來自己過小日子有多好,非得賴在哥嫂家白吃白住惹人嫌。”
小廚娘嘆道:“我看吶,咱們老爺夫人還有小姐太心善心軟了,留她這個汙名在外的小姑子在家裡,遲早都是禍患。換成一般人家,管她點不點頭呢,早就堵了嘴塞進花轎裡強行抬著嫁人了。以前我們村裡有個無子的寡婦,也是不肯改嫁,她父母兄弟拿了人家聘禮,就是這樣強按著拜堂成親,拜堂的時候掙扎出來一頭撞在香案上,鮮血四濺,白森森的頭骨都露出來了。”
呲!老廚娘倒吸了一口涼氣,“撞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