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可以事急從權,可以妥協退讓,甚至必要時,可以抓大放小,忍得一時之辱。可是兒子啊,唯有一件事,你必須堅定不移,甚至刀懸在脖子上,都不能有一絲動搖,這就是我們這一脈承襲爵位的正統地位!這不僅使我們的榮耀,也是我們安身立命的唯一本錢。沒有這個,哪怕你有統領三軍的本事,殺敵千萬的謀略,都不可能有今日的地位!都說瞻園徐家是江南第一豪門,可你若不是這個豪門的主人,同樣是中山王的後裔,姓徐又如何?兩百年了啊,徐家開枝散葉,中山王的後裔,大大小小的主家支脈,不論嫡庶男女,加在一起有一萬多人了吧?有當魏國公的徐家人、也有在本司三院幫嫖貼食混日子的徐家人、還有那被逐出家門,從家譜中除名,沿街乞討的徐家人。”
太夫人目光定定看著兒子,說道:“你想當那種徐家人?你想要你子女當那種徐家人?想清楚囉!以後莫要再犯這種愚蠢的錯誤!”
魏國公這個長子被太夫人訓的像孫子,滿是皺紋的額頭都起了一層薄汗,疊聲說道:“兒子想明白了,兒子想清楚了,兒子不會一錯再錯,辜負母親的教導。”
兒子都一大把年紀了,哪怕是魏國公再有多大進步,太夫人都不可能有一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欣慰和驕傲感。太夫人的期望太高,也就更容易失望。暗想夫婿臨終前叮囑自己一是說兒子資質平庸了些,做了三十年的世子,都不一定能坐穩魏國公的爵位,要太夫人好好輔佐兒子,二就是不要放棄尋找真正的金書鐵卷下落,祠堂假的金書鐵卷就是一柄懸在頭上,隨時會落下的刀劍,把刀劍取下藏在劍鞘裡才能安全無虞,永保子孫後代的榮華富貴。
“起來吧。”太夫人說道,畢竟兒媳婦也在這裡,總要給兒子面子的。魏國公夫人見母子和好,夫婿有臺階可下,暗自鬆了一口氣,為岔開話題,說道:“母親,此事四弟和四悌婦還不知道,要不要——”
“不要。”太夫人的話裡沒有溫度,說道:“誰都不要說,連棟兒(魏國公嫡長子)也不要告訴,越少人知道越好。如今今竹還在綁匪手裡,綁匪在信中只是說拿金釵父女交換,萬一他們改變主意,要金書鐵卷——你答應還是不答應?”
魏國公夫婦對視一眼:答案是顯而易見的吧。一邊是一家老小的富貴和性命,一邊是不怎麼熟悉的表小姐,這不是魚和熊掌的選擇,而是一座金山和一粒塵埃的抉擇。萬一今竹出事,想法子以後慢慢補償沈家和沈佩蘭便是。
正思忖著,外頭宋校尉如幽靈般走過來,面色凝重,低聲道:“太夫人,國公爺,國公夫人,金書鐵卷恐怕有了不測。”
三人手腳都不由得一顫,聽宋校尉所言,他奉命一邊帶人查抄鳳鳴院,一邊派人去庫裡尋找七十年前重建鳳鳴院時匠人畫的庭院和房子的圖紙,以方便尋找房屋可能有的夾層和密室,說不定那被逐出家門的世子就將金書鐵卷藏在裡頭了。
查抄鳳鳴院的親兵一無所獲,但是尋圖紙的人回話,卻讓宋校尉心裡一沉:守庫房的老婆子受不住刑老實交代了,原來就在一個月多月前,沈佩蘭命人重新修繕鳳鳴院時,一個人以沈佩蘭要借用的名義,將圖紙全部拿走,再也沒有還回來。
太夫人問道:“是誰?”
宋校尉始終都沒抬頭,說道:“是四夫人的一等大丫鬟玉釵,屬下親自帶人去四夫人院裡抓玉釵,卻撲了個空。福嬤嬤回憶說這玉釵昨夜並不當值,以為她在後排廊坊的房間裡休息,屬下看她的被褥蚊帳都已經放下,有睡過的痕跡。鳳鳴院的圖紙、還有金銀細軟都沒有了。二門看門的婆子,守著外頭角門的小廝都說沒見過玉釵,早上只有廚房採買的出去過,可能就是在黎明時混進廚房採買的騾車裡逃走了。”
“人和東西都不見了?”魏國公夫人問道:“那這金書鐵券到底還在不在鳳鳴院?”
宋校尉說道:“屬下不知。按照常理推斷,如果玉釵早就找到了金書鐵卷,就不會繼續聯合金釵裡應外合扮鬼嚇表小姐,也不會匆忙逃走時還不忘帶過鳳鳴院圖紙。可是兵不厭詐,或許這玉釵上述舉動只是為了掩蓋她已經找到金書鐵卷的事實,不過是疑兵之計罷了。”
“不。”太夫人聽了,緩緩搖頭道:“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世子餘孽的手下起了私心,這玉釵私藏了金書鐵卷,為瞞著同夥,就配合的演一出裝神弄鬼的戲罷了。”
“只要抓住玉釵,才能得到真相。”宋校尉說道:“屬下已經命人寫了玉釵的體貌特徵,還畫了畫像,分發下去尋找。四夫人院裡和鳳鳴院所有的丫鬟婆子都圈禁軟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