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我就逃不出那個豬圈般的家?逃不過不把女兒當人看的偏心父母?逃不過被胡亂婚嫁,然後重複母親的悲劇人生?
想到這裡,纓絡的眼神變得絕望瘋癲,突然很理解紫霞為什麼狠心撞了太湖石死去,既然生無可戀,活著又有什麼意思,不如——
“這胡椒瓶是我從烏衣巷帶過來的啊。”沈今竹看著眾人懷疑的眼神,說道:“這有什麼奇怪的,我連慣用的馬桶都拿過來了,區區一個胡椒瓶又不佔地方。”
這的確是表小姐會做出來的事情,但是——金釵問道:“表小姐,您把胡椒瓶放在案几上做什麼?”
沈今竹撒謊都不帶眨眼的,說道:“峨嵋睡前說有些鼻塞,我就拿了胡椒瓶給她嗅著,打噴嚏通竅用。”
冰糖看著滿屋狼藉,尤其是無孔不入的胡椒粉,即使開了窗戶也依舊嗆鼻,說道:“這屋子不能睡了,明日一早再好好打掃。表小姐和峨嵋小師傅移步到東次間睡吧,現在是下半夜,挺涼快的,也用不上冰。若是覺得悶了,奴婢給您打打扇子。”
冰糖服侍著沈今竹和峨嵋去了東次間歇息,睡回籠覺。架子床上,峨嵋悄聲問道:“怎麼不說實話,有人扮鬼嚇你呢?我可以為你作證,我平日不說謊的,她們肯定相信。”
沈今竹摸著枕頭底下撕裂的無臉鬼面板,說道:“經歷這幾晚,她們不相信我,我也不信她們了,說不定她們中間有無臉鬼的同夥呢。何況姑姑今日不在,沒人給我做主的。我打算想想法子,把幕後黑手揪出來,定要它好看!哼,可不能白白被嚇(尿床)一場。”
臥房裡,金釵看著依舊跪在地上出神的纓絡,嘆道:“起來吧,今晚你睡迷了,誤了值夜之事,明日齊三家的來鳳鳴院,我會全部告訴她,怎麼懲罰,請她定奪。你放心,你我以前同在四夫人院裡當差,你又是個聽話的,我不會添油加醋的胡說一氣,只是表小姐連續兩夜夢魘幾乎傷著自己,值夜的要更加小心才是,你卻——唉,聽我一句勸,我也是七歲進的園子伺候四夫人,那時齊三家的還是三等丫鬟,我們共事十來年,很瞭解她的脾氣,最不喜歡油嘴滑舌狡辯的。明日無論她說什麼,定下什麼懲罰,你千萬不要為自己辯解,也不要喊冤,應下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你好自為之。”
“多謝金釵姐姐指點!”纓絡回過神來,眼神恢復了靈動,對金釵是千恩萬謝,又說道:“我走了困,心裡又不安的,此刻也不想繼續睡了,就留在臥房裡收拾打掃吧,不指望這點小事能將功贖罪,只希望稍減輕齊三家的怒氣,哪怕是降了品級,只要能留在院子和金釵姐姐一起當差,我就心滿意足了。”
金釵看了她一眼,回到西次間繼續睡覺。臥房空無一人,只留下殘燈數盞,隔著窗戶,纓絡見流蘇走遠了,忙衝到值夜的耳房,關上房門,閉上眼睛慢慢嗅著房間的味道,順著氣味四處察看,終於在牆角廕庇處發現一撮灰白的香灰,纓絡沾上一點香灰放在鼻尖聞著,還放在舌尖嚐了嚐,瞬間臉色鉅變。
☆、第33章 問流蘇求魚舍熊掌,為求生纓絡顯本領
流蘇坐在馬車上,眉頭緊鎖,上好的玉女桃花粉也遮掩不住眼圈的青黑,外頭豔陽高照,馬車裡擱著兩個冰壺,也消解不了內心的煩躁。
她看了看腰間的西洋懷錶,此時已到午初(上午十一點)了,居然這麼晚了,表小姐昨晚不知睡的好不好?流蘇心中著急,敲了敲馬車的板壁,說道:“再快一點,一定要趕在午飯前去瞻園。”
坐在車轅子上的小紅撥開夾板門簾的一角,探頭說道:“三少奶奶,有小翠留在鳳鳴院當耳目呢,您不用擔心的。昨晚哥兒發熱,您守在床邊徹夜未眠,在車上稍微打個盹睡會吧,這車趕的太快就顛簸了,您睡不安穩的。”
除了在瞻園,小紅她們都叫流蘇三少奶奶。
流蘇搖搖頭,說道:“小翠年少無知,那裡應付的了園子那些人精?快些走吧,才做了三天掌事娘子就連番遲到告假,雖說夫人寬容體諒,可我心裡過意不去。”
小紅關上門簾,命車伕快點趕路。齊家的宅邸在城南七賢坊的小王府街上,離瞻園有些遠,隔著好幾個街坊,還跨越一個秦淮河,坐著馬車也要大半個時辰。
這也是規矩,齊家是國公府的豪奴,豪奴再得勢,也不敢在家主眼皮子底下建豪宅,過著和主子差不多的豪奢生活。一般都把宅子遠些建,再說瞻園甚大,佔了一整條徐府街,周圍都是勳貴望族,齊家想在周圍找個宅子擴建也做不到。
所以齊家在瞻園當差,大多都是起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