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京城帶來的親信在前頭掌燈,長青沒有像往常那樣對著路上遇到的將士回禮,像是放下了什麼心事,腳步停在關押景王的營帳前。
營帳裡的燈光照亮了長青俊美的容顏,也點亮了景王含笑的雙眼,“本王就知道你會來,怎麼樣,開條件吧?”
長青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過了一會兒,才說道:“王爺成事之後,請給奴才一個新戶籍,奴才此生再也不會踏足京城。”
景王挑了挑眉,“你倒是個聰明人。”
長青沒說話,景王不是應天帝,也不是江承,他登基之後必然大有一番作為,江承專為偷閒翻出的廠衛制自然不會留存,他是宦官,不想留在皇宮裡,那就要不了權勢地位。
親信上前為景王鬆綁,景王仍舊坐著,笑眯眯的看著長青,“本王原可以順勢答應下來,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再反悔,畢竟一把年紀了還馬失前蹄有失本王的威壓。”
“謝王爺。”長青微微低下頭,景王卻道:“別低著頭,生了副這樣好的容貌,低著頭做什麼?”
有了江承的先例,長青沉默了一下,後退一步,景王卻沒在意這個,鬆了鬆手腕正要站起身,忽然外間一聲通報:“督軍大人,軍營外有一老婦人求見,說,說是督軍大人您的生母!”
長青一頓,看向景王,景王擺擺手,努嘴示意沒事,親信上前又將景王捆了回去,長青低聲道:“勞王爺再委屈一時,奴才去去就回,定然將王爺安全送走。”
景王已經勝券在握,自然不差這點時候,反而饒有興致道:“你那生母也是個有趣的,上前線尋兒子來。”
長青沒搭理他,面無表情地走了出去。
老婦人被帶到了主帥大營,長青進去的時候幾乎疑心這是個騙子,那真的是個很老的婦人了,長青未及而立,按年級來說,生母最多五十來歲,然而這個顫巍巍的老婦人滿頭白髮,面生黑黃瘡疤,穿著不合身的打著補丁的衣裳,滿眼都是熱切。
“這位……”
長青話沒說完,老婦人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口中道:“老奴見過孫少爺!”
“你自稱奴婢,並非我生母?”長青淡淡地發問,老婦人似乎沒有想到眼前的人這樣冷淡,竟然連自己的身世都不在意,不過還是很快擦乾了眼淚,連連點頭。
“回孫少爺的話,老奴是小姐的奶孃,小姐乃是京城名門,許家次女,長姐是已故太皇太后,孫少爺要是不信,您天生腰後有一塊金色胎記,鱗片形狀……”
長青記得許家,許家是後族,兩江總督許鴻文是太皇太后兄長,因為太皇太后一直無子,做主將幼妹送進宮,生下江承,兩位許小姐一位做了皇后,一位生下太子,榮寵無限,倒是沒人知道這許家次女的境遇。
只是……想起自己背上龍鱗胎記,長青垂下眸子,聽那老婦人繼續道:“小姐一直戀慕景王殿下,寧肯自薦枕蓆,屈身為妾,不想景王薄倖,酒醒之後就不肯再見小姐,小姐珠胎暗結,被大少爺知道差點打死,好不容易逃出家門,景王卻不肯認她和腹中的孩子。”
老婦人偷瞧了一眼長青的臉色,聲音低了下去,“小姐在外頭生了孫少爺,大少爺卻讓人報了喪,不再認她,小姐去了幾次景王府都被趕了出來,氣急之下,讓老奴把孫少爺送進了宮……”
長青對自己生母的經歷並沒有多大感觸,聽到這話也只是好笑地挑了挑眉,原來他雖然流著皇室的血,卻也是個不堪的出身,落到不堪的境地,是怨生母自輕自賤,還是該怨生父無情?
那老婦人連連磕頭道:“老奴有罪,但孫少爺萬萬殺不得景王!父子相殘,小姐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安心啊!”
長青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他看著那老婦人道:“她怎麼死的?”
“小姐是思念景王,抑鬱而終……”老婦人愣愣地說道。
長青站了起身,淡淡說道:“她要是活著,我必讓她再死一回,至於景王,你沒來之前我沒想殺他,你來之後,我倒是有點想了。”
老婦人嚇得連連磕頭,她知道自家小姐天真,到死都是一樣,做出那樣的事情只是因為絕望和怨恨,可卻是真真切切害了孫少爺一輩子,正是因為知道,她才冒著被殺頭的風險趕來,好不讓他犯下殺父大罪。
“孫少爺,這是小姐曾經戴過的髮釵,和大小姐愛戴的那支一模一樣,景王見了就會明白孫少爺的身份……”
長青看著老婦人額頭上磕出的血,心裡沒有一絲惻隱,他深吸一口氣,道:“你可以離開了,我的事情不用你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