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補救,被秦媽媽狠狠踩了一腳。秦媽媽開口笑:“初夏啊,秦媽媽做了點吃的,待會兒去醫院看你爸爸帶過去,我想他們這些天忙得夠嗆,怕也是沒有吃好。”
初夏點點頭:“嗯,好的,謝謝秦媽媽。”她甚為不厚道,很是感激秦林的說話不經過大腦思考。你看生活的烙印總是這般清晰,四年多的時光不是一道可以被忽視的影子。
初夏買了萬能充,她已然負債,不在乎再多這麼一點。到了醫院,剛好是查房時間,謝絕家屬探望。她拿著手機在醫生辦公室就充起了電,全然不在意旁人詫異的目光。每個人的能力都有限,她也不是無敵鐵金剛。初夏不願意秦林陪在自己身邊,就是因為不想在脆弱無助的時候面對他,當悲觀和焦躁圍繞著自己時,那麼自己就會不由自主地軟弱下去。她的腦子在飛速地旋轉,等到手機提示電池充滿時,醫生也查完房回到了辦公室。看到穿著白大褂的人,初夏才猛然察覺自己好像搞錯了事情的主次。她心中有愧,把那些有的沒的亂七八糟的念頭統統拋到腦後,專心致志地聽醫生為她講解父親的病情。因為配型的腎源已經找到,阿姨也自願捐一個腎給父親,醫生決定近期就為父親施行手術。
她面前有一張密密麻麻的手術同意書,上面寫滿了各種各樣的可能:麻醉意外,手術過程中大出血,腎移植不成功,移植後排斥反應過大,移植後的腎臟不能正常的起到相應的生理作用,移植後要常年使用免疫抑制劑,身體機能會降低等等等等,總而言之,手術了也不一定成功,手術成功了也不意味著父親的身體能夠好起來,而且阿姨還有可能在把腎臟拿出去的過程中意外喪命。
初夏無奈地嘆氣:“是不是我只有同意?”
醫生搖頭:“你自然有權利反對,我們只有建議權,決定權還在你們家屬跟病人手中。”
她笑了笑,在父親以及阿姨的名字後面恭恭敬敬簽了自己的名字,輕輕道:“無論如何,除了簽字,我沒有別的選擇,即使知道了這些種種可能。”
醫生安慰她:“別太悲觀,目前腎移植是所有移植手術中成功率比較高的一項手術,況且為你父親動手術的李教授又是這方面的權威,待會兒他開完會回來,還要再跟你們好好談談。”
不斷地談話溝通,不斷地簽字,父親簽字阿姨簽字自己也要簽字,初夏到了後來簡直弄不清楚自己到底簽了多少字,這簽下去的字又意味著什麼。但她沒的選擇,她只能做一個理智冷靜的家屬,積極配合醫生的治療方案,可是天知道到底要她怎麼冷靜理智。父親跟阿姨被同時推進了手術室,一邊的腎臟取下來,另一邊就要立即施行移植。初夏坐在手術間外面等待,等待區在四樓,而真正動手術的手術間卻在五樓,她甚至沒有辦法從任何地方看出手術是否順利的端倪。人家所說的什麼手術間的燈滅了明瞭之類的,她也沒有辦法知道。她先是坐在椅子上神經質的不住顫抖,牙齒上下打顫,而後又站起身不斷地走來走去,直晃得其他病人的家屬不樂意了:“我說小姐,你能不能別老這麼晃悠,晃得人頭都暈了。”
初夏勉強擠出笑容,低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又坐回了椅子上。
秦林握住了她的手,輕聲勸慰:“初夏,別緊張,會好起來的。”
她的眼睛開始發酸,秦家二老也坐在旁邊,秦媽媽摸著她的頭髮叫她放寬心,她這才慢慢安定下來。到了年底,舅舅一家都各有各的事,而且他們跟父親素來不對盤,自然不好過來守著。初夏慶幸身邊還有秦家人陪著,她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其實她很害怕。
沈諾終於打了自己的手機,矢口未提她曾經關機一晚上的事,看來他根本沒有注意到,初夏的心情忽然低落下來,她知道是自己無理取鬧,不過是一晚上的工夫而已,他又不可能隨時掌控自己的行蹤,倘若真這樣,自己恐怕又會嫌煩。只是戀愛中的女人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可理喻的生物,她莫名覺得委屈了,於是態度也冷了下來,淡淡地問候,淡淡地應答,最後掛了電話也沒有說到自己父親的事。初夏自己都無法解釋那是怎樣的一種心態,是失落,是怨懟,還是任性?她說不清楚。
她只覺得有點兒累了,忽然想起是誰說過的那句話:一天一封email也敵不過一個懷抱的溫暖。原來真是這樣,原來我自己都不曾發覺,我是如此的害怕孤單,我是如此的想你。其實,我很想很想,你陪在我身邊,聽我訴說心中的後悔以及害怕,告訴我,因為有你在,所以我不必再害怕。她不開口,因為希翼他會懂。
手術間的門終於開了,換上了白大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