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那人原是允州姜氏的家生死士。
當紀君正呈上謄抄的允州姜氏家生死士名錄與姜家人的供詞,是何人引沐武岱進套,便不言自明瞭。
皇后並未反駁,只眉梢輕輕動了動,仍是笑的。
武德帝則是默然扭頭,望著一旁的盤龍柱,自嘲般地笑哼一聲。
武德帝趙誠銘與皇后姜涵是少年夫妻,成婚至今已三十餘年。
就事論事的說,趙誠銘算不上什麼好夫婿。
趙家的朔南王爵在前朝時雖是異姓王,卻與前朝皇室數代通婚、親緣關係根深蒂固,因而就成了煊赫不倒的世襲勳貴之家。趙誠銘是銜著金湯匙出生的王府世子,中原世家門閥紈絝們會有的壞毛病,他多少也有一些。
在所有的壞毛病中,最有名的一點,便是他喜好收集美人。自他十六歲起,後院人數就只見多不見少,在他成婚襲爵後,這個毛病也並無好轉。
對他原配發妻姜涵來說,他真的不是個好夫婿。
他知道自己在這一點上對姜涵是虧欠愧對的,所以在旁的事上儘量予她彌補。
她願安於後宅,他便從不苛求她分擔王府事務。
長子早夭使她心思鬱結數年,之後產下二女兒趙絮也並未使她走出陰霾。或許有遷怒,又或許是還有旁的緣故,總之她對趙絮是厭惡至極的。
趙誠銘雖未如何體貼關懷,但見她始終不喜面對這個女兒,便將年幼的趙絮帶在身旁親自撫養。
後來她對趙旻的各種縱容惹來不少非議,但因沒有惹出太大事端,趙誠銘便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得她去了。
瀅江之戰時,他得到密探稟報姜涵院中的死士有異動,立刻派人循線跟去,待在沐武岱拔營而去的地方發現那人屍首,自是不動聲色地將那屍首收走。
否則以沐家當時的勢力與聲望,姜涵今日絕無可能安然在他身側並坐。
可他沒有料到,他對髮妻的愧疚與心軟,會成為她眼中的默許縱容,一步步,越做越多,越錯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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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皇帝陛下曾在多年前一次醉酒時對皇后提過,復國後首要之事便是天下一統,絕不能再陷入前朝那般各地裂土的局面,江右各家手中的軍政大權必須歸屬朝廷。而利州與中原有天塹屏障,易守難攻,循化沐家便是這些隱患中最棘手的一家。”紀君正直言道。
武德帝既命紀君正暗中徹查沐武岱一案,自也將這段陳年過往坦然相告。
而紀君正敢當眾說出這話,顯然也是武德帝同意的。
沐武岱聽完並無怒色,只是笑了笑。
他也算個老辣政客,能明白趙誠銘當年的擔憂是順理成章的。畢竟趙誠銘對他、對沐家並不算十分了解,無法確認沐家在復國之後將作何打算,有這樣未雨綢繆的擔憂並不出奇。
紀君正直視皇后,問得單刀直入:“皇后是否是因見皇帝陛下遲遲不曾有對沐家動手的意思,便要替陛下分憂?”
皇后略抬下巴,淺笑倨傲。雖未作答,卻也未駁斥辯解。
待紀君正將自己所查到的事稟完,沐武岱一案就算是徹底真相大白。
可接下來,執金吾慕隨、皇城司指揮使周筱晗、大理寺卿秦驚蟄三方匯總的事,才真的叫人震驚到無話可說。
中宮有一名女官是偽盛朝皇室宗政家留下的暗樁,而這件事,皇后住進中宮的第二日就已經一清二楚。
她非但沒有對任何人聲張此事,反而透過這名女官與偽盛朝暗中通聯。趙旻炮製京南屠村慘案,欲以沐青霜做交換、借來八百名偽盛軍試圖謀殺賀徵,皇后陛下“功不可沒”。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怎會意圖背叛趙家天下?”皇后轉頭看向身旁的武德帝,軟語溫言,“我知你一向愛惜名譽,又顧念人情,許多事,你明知該做,卻遲遲下不去手。常言道,夫有千斤擔,妻挑八百斤。我既是你妻子,自該替你排憂解難。”
循化沐家大勢已去,可還有江右的淮南陳家、零陵公孫氏、澄山李氏……他們眼下只是礙於民心皆向著安穩一統,趙誠銘又著實能夠服眾,這才暫無動作。
在姜涵看來,一旦朝廷式微或趙誠銘不幸,這幾家必反。不如儘早除去。
其實趙誠銘對這幾家也並非沒有防備,但他行事有他的底線,這大半年來透過各種制衡之道與交換條件,讓他們逐漸交出手中兵權並將主家遷來鎬京。
他從出生起便是朔南王府世子,所受的教導大體上還是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