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略傾身,從他側畔探過頭去,仰臉覷著一臉彆扭冷漠的少年,壞笑挑釁:“徵哥,天乾物燥哦?”
賀徵抬掌虛虛蓋住她的笑眼,惡聲惡氣的兇道:“閉嘴。”
“我大哥說,少年郎有時會突然想到些汙七八糟的事,這很尋常,自己沒法剋制的,”被捂住眼睛的沐青霜唇角翹起,語氣卻一本正經,“你剛瞎想些什麼汙七八糟的呢?徵哥?”
她自來就有點招貓逗狗的小混球性子,在不相熟的人面前還知道斂著些,在自己人面前慣是沒遮攔的。
這會兒無意間勘破賀徵的狼狽心事,雖她兩頰也是燒得赧紅,卻還不依不饒要去鬧他。
被她的挑釁笑鬧惹得惱羞成怒,賀徵索性展臂將她撈到身前,作勢勒住她的脖子,兇巴巴沉聲:“你還鬧?!”
沐青霜的頭頂堪堪到他鼻尖位置,此刻背靠在他身前,立覺有灼灼氣息熨燙著自己的天靈蓋。
隨著他這句欲蓋彌彰的無用威脅,有滾燙熱息拂過她的耳廓,沒來由地讓她周身一顫。
那股獨屬於少年郎的氣息炙烈陽剛,霸蠻強橫,自上而下迅速將姑娘家綿甜和軟的馨香蓋過。
一時間,沐青霜周身被這不屬於自己的氣息包裹,終於有了點“危險將近”的警醒。
“不鬧了,”她悄悄繃直了脊背,盡力抿住唇角張狂挑事的笑意,紅著臉搖頭認慫,“真、真不鬧了。”
賀徵這才鬆開她,板著赭紅俊臉:“夏季長休可還沒到,大小姐這就放棄做人了?”
這話多少有點置氣,話一出口他就後悔,趕忙抿緊薄唇偷偷狠咬自己的舌頭。
果然,沐青霜回身就是一拳,無比火大地捶在他身上:“讓著我一回你能死啊?你就笑笑當我之前什麼都沒說過不行啊?”
她雖身量纖纖,但架不住天生力氣大,看她平日能輕易一手壓制紀君正那樣的同齡少年就知厲害。
小時她沒分寸,為這天生的古怪大力沒少捅婁子,鬧起脾氣來更是家都能拆了,沒有三五個大人聯手根本摁不住她。
沐家上下對她這天賦異稟哭笑不得,在她母親因病過世後,兄長沐青演便接過引導之責,帶著她練功時極注重斧正她發力的分寸,還常常耳提面命,叫她萬不要忘了自己與旁人的這點不同,就怕她無意間出手傷人。
好在她也將家人的擔憂記在心上,就算與夥伴們玩笑打鬧到最最得意忘形時,頂天了也只會出到五分力。
到赫山講武堂這兩年來,每逢需與人對戰的課程,她都敷衍著得過且過,毫不介意在師長、同窗眼裡落下個資質平庸的印象,只以不當真傷人、不引人側目為重。
此刻被賀徵的話噎得下不來臺,她一拳掄過去就是五六分的力道,饒是賀徵身強體健,也不免被砸得朝後小退半步。
“呃……”沐青霜見狀醒過神來,尷尬僵笑著變拳為掌,小小心心在他襟前拍揉,口中直嘀咕,“你這苦肉計可真不江湖,又沒誰不讓你躲。”
旁人不知她天生怪力,賀徵卻是見識過的。
當年為了攔著不讓沐武岱將他趕出沐家,小小姑娘瘋起來,兩個小拳頭掄得跟錘兒似的,活生生將沐家兩個大丫鬟揍得連退數步才站穩。
雖說那倆丫鬟沒有習武的根底,對自家大小姐肯定也是讓著的,可那年沐青霜畢竟還不到七歲,倆丫鬟卻都是十五六的年紀,身量高出沐青霜將近半截,全然是大人模樣。
就那麼小小一隻的嬌嬌姑娘,拳頭一揮能擋開兩個大人,場面多少有些叫人吃驚。
當時小賀徵在跟前都看傻了,愣得跟個木樁子似的在院裡杵了半晌。
賀徵淡垂長睫掩去眸底輕笑,輕輕拂開她在自己襟前拍拍揉揉的忙碌小手:“有事說事。光天化日的,別趁機佔便宜。”
他鼻血可才剛止住,她再這麼不知死活的動手動腳,怕是要出大亂子。
沐青霜覷著眼打量他,見他泛紅俊臉上並無吃痛之色,這才放下心來。
“誰要佔你便宜,”她想起自己的來意,訕訕收回手背在身後,低垂腦袋盯著自己的鞋尖,“來跟你商量個事。”
夏日衫薄,又因是低頭的姿勢,小姑娘纖長美好的脖頸就小小露出一截,在明亮熱燙的盛夏晴光裡白得極其招搖。
賀徵喉間緊了緊,挪開目光:“嗯。”
“若考選時……”沐青霜吞吞吐吐,不敢抬頭看他,“你別答應跟汾陽郡主走,好不好?我知道這要求有點過分,可我就是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