櫃的便讓夥計去倉庫取了一天青一淺緋兩色煙羅綃來。
姑嫂倆細細看過那料子,確如掌櫃的所言,質地半點不比雲霧綃差,光澤還更好,輕薄柔滑,暖春裁衣很是合宜。
“掌櫃的,這料子有銀紅色的麼?”沐青霜問。
掌櫃的回到櫃檯後翻了翻簿子,笑道:“銀紅就剩一匹了,小姐看夠是不夠?”
“一匹也行,左右家中就我一人好穿紅衣,”沐青霜笑覷向筠,“旁的就嫂來挑吧,我可不管了。”
待向筠挑好花色,掌櫃的便讓夥計去將那些花色都取來讓她們驗貨。
幾個夥計搬著布料出來時,正好又有客上門,掌櫃的便向二人告了罪,又親自去迎新登門的客人。
新來的客人排場不小,門口呼啦啦站了一堆隨從,進門來的是一名著淺雲色華服的婦人與一位著鵝黃衣裙的姑娘。
那小姑娘瞧著約莫十五六歲的年紀,五官精緻,說話細聲細氣,嬌花似的。
沐青霜眼角餘光瞄了二人一眼,忍不住彎了唇角輕笑一聲。
小姑娘看著雖是嬌滴滴的柔順模樣,可善睞明眸裡卻有幾分恣意無拘的淡淡倨傲。那是需要十足底氣常年呵護嬌養才會有的神態,沐青霜自己也曾有過這般歲月,甚至比她還要張揚外顯,自是再熟悉不過的。
想是沐青霜那聲淺淺的笑音叫那小姑娘聽了去,又不知誤會到哪邊山上去了,小姑娘便蹙了眉頭瞪過來。
那眼神實在稱不上友善,若在以往,沐青霜當場就能同人槓上。可她如今是萬不能再惹是生非了,便只能深深吸一了口氣,撇開臉權當沒瞧見。
向筠察覺到異樣,好笑地嗔了沐青霜一眼,趕忙出言請掌櫃的結賬,只想趕緊了事走人,以免生了事端。
哪知向筠這一出聲,不但那小姑娘被激著了,連那華服貴婦也神色不善地蹙了眉。
“錢掌櫃,就那種料子,有多少算多少,我們家全要了,”小姑娘抬了下巴,嗓音雖嬌滴滴,卻格外強勢,“你櫃檯上這些我也要。”
錢掌櫃一愣,看看華服貴婦沒出聲,似是認同小姑娘的胡鬧,便趕忙賠笑道:“這些已被那兩位客人訂下了……”
“不是還沒付錢嗎?”華服貴婦冷冷哼笑。
沐青霜將手背在身後,暗暗捏成了拳。
向筠在她背後拍了拍以示安撫,口中對錢掌櫃笑道:“既那位夫人與小姐也要,那我們再另選旁的就是。”
沐家門風本就豪爽疏闊,眼下又是不宜惹是生非的當口,雖說不知對方是哪家的,可向筠還是覺得沒必要在這種布料線頭之類的瑣碎小事上與人置氣。
沐青霜當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心中念著也是自己先無端笑了笑惹人誤會,便就硬生生將那口鬱氣憋在喉頭了。
華服貴婦淡淡翻了個白眼,一副“不過如此”的不屑:“掌櫃的,這料子你家眼下總共有多少?給個準數,我這就結賬。你照之前的規矩讓人送到東城白府,少一匹我都叫你明日開不了門。”
不想錢掌櫃為難,向筠若無其事地笑笑,拉了沐青霜讓到一旁,兀自尋一名小夥計問起旁的布料來。
待那兩人走後,錢掌櫃嘆著氣向二人致歉,再三謝過她們的謙讓周全,又主動在她倆結賬時少算了一點作為補償。
沐青霜與向筠倒都沒有遷怒,笑笑便將此事揭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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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後,沐青霜懨懨地蹲在中庭的石階旁,揪了阿黃來按在腳邊,一個勁兒地猛揉它狗頭洩憤,鬧得阿黃晃著腦袋猛躲。
奈何她力氣大,阿黃無法脫身,最終只能幽怨地看她一眼,任由蹂躪。
其實今日在布莊那點事對沐青霜來說不算什麼,她甚至都沒想過要打聽那“東城白家”到底是什麼了不起的門楣。
只是窺一斑而見全豹,可憐她堂堂循化小霸王,如今在外慫得連大氣都不能喘一聲了,實在是……心酸啊!
沐霽昭搖搖擺擺走過來,吮著手指蹲她旁邊,歪著小腦袋看她:“酸二,你發脾氣?”
沐青霜慫眉耷眼的撇撇嘴:“沒呢,逗它玩兒的。”
“你氣呼呼,”沐霽昭將食指從口中伸出來,在她頰邊輕戳兩下,“一直氣呼呼。”
沐青霜捂住臉,沒好氣地笑瞪他:“沐霽昭,不要把你的口水戳我臉上!”
沐霽昭認真地想了想,點點頭:“對不住。那你也戳我吧?”
他的小爪子捏住沐青霜的手,要她學著自己先前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