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沐家人抵京的第三日,趙誠銘的特使便來傳話,大意是說在三月廿八的登基大典後,就會破例安排沐家人探視沐武岱,讓沐家人只管安心。
不管怎麼說,明確得知沐武岱眼下性命無虞,又有了趙誠銘這期限明確的口頭承諾,沐家人心中大石放下一半,闔家上下總算真正有了過日子的模樣。
沐家在利州偏安繁衍數百年,這初次真正踏進中原就是遷居京城,在許多事上便就跟沒頭蒼蠅似的,不拘想辦點什麼,一開始總會遇到“摸不清人家大門往哪邊開”的窘境。
手忙腳亂好幾日後,沐青霜終於想起賀徵給自己的令牌,便讓人拿了令牌去賀徵的將軍府搬“救兵”。
賀徵可說是如今“灃南賀氏”的主心骨,他的令牌自是好使的。那邊接了令牌後,立刻就派來一位年長穩妥的管事姑姑,隨行帶著侍女、侍者共六人,前後花了不到十日,就有條不紊地協助向筠將沐家三座宅子相關的瑣事打點得順順當當。
房宅修繕該去哪裡僱傭人手,傢俱瑣物該去哪裡定製、採買,吃喝用度可與哪些商戶定契供貨,所有門門道道都捋分明後,沐家人在鎬京的生活這就算是安生了。
到了二月下旬,沐青演開始為家中大小孩子物色進學之所,沐青霜閒著無事,便時常與向筠一道出去四下走走,熟悉熟悉京中地形,有時也順手添置些零零碎碎的小東西。
二月廿三是個大晴天,趁著沐青霓和沐霽昭午睡時,向筠便約沐青霜去東市估衣街,想要挑些好的布料,給家裡人全都置辦一身新衣,到三月初九迎儀仗觀禮時正好穿得上。
京中的諸行商家都周到,但凡大些的商號都會幫忙將客人買下的貨物送上家門,倒也便利得很。姑嫂二人想著這層,也就不願再帶人隨行,兩人悠哉哉攜手晃著就往東市去了。
循化沐家到底積威積富數百年,如今雖說威勢倒了大半,但在銀錢上卻沒有半點難處,出手豪闊一如往昔。
一進了估衣街,向筠與沐青霜都沒半點猶豫,直奔“毓信齋”。
這“毓信齋”是前朝傳下來的老字號,東家是個頗有些氣節的商人,在偽盛朝時期關門歇業數十年,寧願舉家躲到遂州鄉下吃老本,也不願在異族統治下的京城日進斗金;直到去年末復國之戰結束後才又重開店門,因此頗得各方尊重,口碑極好。
這會兒剛過午,鋪子裡沒旁的客人,掌櫃的正帶著夥計們在重新歸置各類布料。
掌櫃的是個四十來歲的清瘦婦人,見人自帶三分笑,熱絡周到卻又不會讓人覺得諂媚,讓人忍不住對這家老字號又高看三分。
“夫人前些日子似乎來過一回?這位小姐倒是頭回見,”有客登門,掌櫃的立刻放下手頭的事,笑容可掬地迎上來,“夫人之前訂的織錦可還合用?”
向筠笑答:“掌櫃的好記性,就那幾匹織錦的小生意您都還沒忘。就衝您這好記性,我今兒都該多買些。”
“開門做生意,哪有大小之分?不拘買多買少都是貴客啊,您二位哪怕只隨意看看也是敝店榮幸了,”掌櫃的陪著她們二人走到貨架前,“夫人與小姐今日想看點兒什麼料子?”
“這一天天眼見著就暖和起來了,怕是要挑薄些的料子才合用吧?”向筠想了想,又看向沐青霜,“萱兒,你說咱們挑雲霧綃合適麼?家裡大姑娘小姑娘都合穿,兒郎們就……”
以往沐青霜就是個吃糧不管事的甩手大小姐,雖分得來東西好賴,可真要將全家上下一併考量起來拿主意,她是沒那耐煩心的。
“我就是個陪客,嫂你說了算,”沐青霜笑嘻嘻躲懶,“都聽你的,你買什麼我就穿什麼。”
掌櫃的見她倆一時沒定下主意,便出言道:“雲霧綃眼下貨有些緊,敝店庫存不足十匹。方才聽夫人的意思,像是要給貴府上眾人都添新衣?敢問貴府上人口幾何?”
畢竟大戰才過,各地手工業這才緩緩復甦,像雲霧綃這類金貴布料的產量一時間有些供不應求,倒也不止毓信齋一家貨源緊。
“我們家人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向筠心中盤算了一番,“二三十匹總是要的。”
掌櫃的想了想,道:“夫人與小姐要不瞧瞧上陽邑來的煙羅綃?咱們這兒煙羅綃倒是還有將近五十匹。質地與雲霧綃相近,但光澤更好,花色也多。只是價格更高些,尋常問的客人少,便偷懶沒擺出來。”
當年賀徵入軍籍就在上陽邑鍾離瑛將軍麾下,這個地名讓沐青霜與向筠倍感親近,雙雙亮了眼睛。
見她倆點頭,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