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霓抱著她的腿大喊:“不怕!我保護青霜姐!”
臺階下,沐青演劍眉一挑,隨手把馬韁扔給門房的人,幾步躍上臺階,拎了沐青霓兩條藕節似的手臂將她提溜起來。
“你要翻天?信不信我叫廚房架大鍋燒水,把你給搓扁了煮!”沐青演恐嚇她。
沐青霓哇哇叫著,懸空的兩腿兒不停撲騰著往沐青演身上踹。“放我下去!大哥你放我下去!我是本家的頭頭!是老大!你不許煮!”
“老子還沒死呢,本家幾時輪到你做老大了?”沐青演呵呵一笑,故意拎著她晃來晃去,“誰同意你做老大的?誰給你膽子堵我媳婦兒的?”
“青霜姐同意的!說好了以後我就是頭頭,你們都得認!”沐青霓叫囂著還要去蹬他,可惜腿短了些,被他晃來晃去就總夠不太著,費勁極了。
向筠回過神來,看沐青霓小臉兒憋得通紅、兩腿兒亂蹬,心疼得不行,趕緊在沐青演肩上重重拍了一記。“放她下來!這麼拎著仔細給她扯脫臼了!”
“哦,”沐青演扭頭衝妻子笑了笑,這才將小傢伙放回地上,“這是你大嫂護著你,我才放你一馬的啊!”
沐青霓是個記吃不記打的窩裡橫,被放下地後,扭頭對向筠喊了句“多謝大嫂”,接著就拱著腦袋要往沐青演腿上撞。
賀徵單手負在身後走上來,右手一掌就按住她的頭頂。
沐青霓抬頭見是賀徵,趕忙扯開嗓子吼:“賀阿徵!快!我們去救青霜姐!”
賀徵愣了愣:“她怎麼了?”
“沒怎麼,你別聽她胡說八道,”向筠笑著搖搖頭,對賀徵道,“許是天熱小妹不願出門,近來總在織坊待著,說閒著沒事要學做新衣。又說手藝不好怕人笑,成天叫人在織坊外頭攔著不許去瞧。”
沐青霓瞪大圓圓眼:“騙人!不信!”
向筠彎腰捏了捏她的鼻子:“不信拉倒。我要領人去冰窖,怕得一個時辰才回來。若你非往織坊裡衝,到時被青霜的人綁起來掛樹上,我可救不了你啊。”
賀徵鬆開沐清霓,轉頭對向筠道:“早前少夫人似乎讓人凍了些櫻桃酪?若我跟去幫忙取冰,能多吃一份嗎?”
他難得一口氣說這麼長的話,神情又正經得很,向筠微怔,詫異地扭頭看向自己的丈夫。
沐青演也是懵的,張了張嘴沒發出聲。
賀徵在沐家住了快十年,甚少提什麼要求,這話一出向筠與沐青演自是意外。
倒是沐清霓,當即丟下賀徵就轉過去牽住向筠的衣角,奶聲奶氣笑得蜜蜜甜:“嫂,還是讓我幫你取冰吧?我力氣比賀阿徵還大!”
沐青演目瞪口呆:“這小混蛋,還真是個實在人。”
向筠這才忍俊不禁地衝賀徵點點頭,又對沐青演交代幾句,牽著蹦蹦跳的小傢伙,領著一幫丫頭小廝往冰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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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大門,繞過影壁後,沐青演突然停下腳步,扭頭看向身側的賀徵。
“你……”他朝賀徵背在身後的那隻手抬了抬下巴,“要我去幫你說嗎?”
賀徵背在身後的手緊了緊,薄唇微抿,搖了搖頭:“多謝少帥。”
他手上捏著一個檀木雕花的首飾盒,還有一張軍府點兵帖。
沐青演嘆了口氣:“小妹發起脾氣什麼樣,你可是知道的。”
“無妨,”賀徵淡垂眼簾,低聲道,“大小姐若生氣,我也該受著的。”
“你這小子,叫我怎麼說你好?”沐青演單手叉腰,指了指他,忽又頹然放下手,“方才沒聽你大嫂說嗎?小妹親自去做新衣,我琢磨著她搞不好是在做嫁衣。你這上去就當頭一棒,她得氣成什麼樣兒。”
“有些事,總得有人去做。”賀徵嗓音低沉,垂眸望著地面厚厚的雕花青石板。
沐青演看他那模樣,再度嘆氣:“你小子就是個死倔死倔的驢脾氣。這些年家裡誰拿你當外人了?誰瞧不起你了?你看看你,十年了,還‘都督’、‘少帥’、‘少夫人’、‘大小姐’地叫……你們京畿道的人就是屁事兒多!”
賀徵原本出身京畿道,在戰亂中流落到利州來已近十年,可骨子裡始終帶著京畿道少年特有的那種矜貴端方,總有許多固執的繁縟講究。
沐青演實在鬧不明白,賀徵雖生在京中,不過長到五六歲就遭逢末帝朝兵敗如山倒,被家人護著逃出鎬京後,一路輾轉流離近兩年,到利州又生活了這麼久……明年開春才滿十七呢!
他在鎬京生活的那五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