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就已經瘋成這樣了嗎?!失敬失敬。
沐青霜有些想笑,卻又捱不住被眾人圍觀到如此地步的尷尬赧然,只好繃著臉冷眼看他:“滾。我不認。”
賀徵身形晃了晃,眼尾的淡淡緋紅漸漸蔓延開來:“寧願認罰五年勞役,也不肯認下我?”
他像是被抽空了渾身的力氣,木然地任由旁人替他重新攏好衣衫。
沐青霜到此刻都沒鬧明白他今日這出算怎麼回事,不過她定睛瞪過去時,總算看出了他的異樣。
雙頰淡淡潮紅,眸中水色瀲灩,再想想他方才說話間隱約撥出的藥香……
“他這是病得迷糊了?”她將目光轉向一旁撐傘的那名內城侍者,見對方點頭,心中總算略有了點譜。
看那樣子就是高熱到迷迷瞪瞪了,難怪能毫無負擔地這麼當眾撒瘋。
這時與他說什麼都是白搭,無非就是又給滿城的閒人添些茶餘飯後的談資,她可不打算和他一起瘋。
沐青霜嘴硬心軟地催促道:“滾回你將軍府歇著去,有什麼事等清醒了再來找我說。”
她小小翻了個白眼,心中嘀咕道,你那將軍府裡還有個是很不待見我的姑姑呢,等病好了,自己把那些糟心的人和事捋好了再來說。
再說了,哪個正常人會喜歡在這種荒謬的場面下敲定自己的婚姻大事?還是被逼婚的那種,嘖嘖。
不巧的是,此刻站她對面的賀大將軍正巧就不大正常。
她這話落在賀徵耳朵裡,大約等同於毫無迴旋餘地的拒絕與拋棄了。
他如聞噩耗般抿緊了薄唇,閉目緩了好半晌,才艱難扯出一抹苦笑:“沐青霜,我只來找你說這一次的。”
病歪歪的鬼樣子還學人家放狠話,嚇唬誰啊。沐青霜“呿”了一聲,完全不想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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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徵被內城侍者攙回馬車上離去後,放值的時辰都過了好半晌了。
祭酒郭攀見沐青霜尷尬極了,便樂呵呵做起好人:“都散了都散了,點卯散值去。”
這老頑童,裝得跟真的似的。方才明明他笑得最大聲!沐青霜嗔惱地偷瞪他一眼,頂著尷尬赧紅的臉一溜煙跑進去點卯了。
點卯過後,沐青霜心中到底掛記著賀徵的病情,便決定先不與他置氣,還是登門去看看他的情形。
瞧著今日那陣仗,很顯然賀徵生病的事顯隆帝是知情的,也派了太醫官照料,大將軍府內又不缺人周到伺候,可她若不過去看看,總歸是放心不下的。
到了鷹揚大將軍府,毫無意外地遭受了賀蓮的白眼。
這回沐青霜倒是懶怠與她再起衝突,直接拿出賀徵給的那枚令牌在她眼前晃了晃,便大搖大擺地進去了。
要說那令牌還真好使,沐青霜任意叫住個侍女說了來意,對方立刻就恭恭敬敬領了她前往賀徵所居的主院寢房。
想著賀徵被送回來也有差不多半個時辰了,沐青霜便在路上向那侍女打聽他眼下的情形。
侍女道:“太醫官說大將軍這陣子去淮南太過操勞之故,今日回城時又淋了雨,這才發起高熱。先時在內城已喂大將軍服過丸藥,送回來後又煎了一貼藥汁服下,待發汗退熱就無礙了。”
沐青霜這才放下心來:“那他這會兒睡下了麼?”
“不清楚,”侍女在主屋寢房的臺階下止步,惴惴應道,“服過藥後,大將軍就將所有人都趕出寢房了,誰也不讓進……沐典正既有大將軍的令牌,想是可以進的。”
都迷糊了還耍脾氣,不肯留人在近前照顧。這賀大將軍作起來……一般人還真治不住。沐青霜沒好氣地搖搖頭,獨自步上臺階,推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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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晝長夜短,此刻才是黃昏,雨後雖無夕陽,卻還是有明亮天光淺淺透窗。
沐青霜徑自繞過屏風走進內間,腳步清淺地向床榻處走去。
榻上的賀徵極其警醒,坐起身的同時已敏捷地從枕下摸出短刀。
“咳,是我。”沐青霜趕忙出聲。
這聲音讓賀徵立刻鬆了周身力道,軟軟靠在床頭,側過燙紅的俊顏來覷著她的一舉一動。
沐青霜才走到床榻跟前,就被他一把攬過去,跌進他滾燙的懷中。
“鬆開鬆開……”沐青霜側身跌坐在床沿,一腳懸空,狼狽地回頭瞪他,“你這會兒病著沒力氣的,我可不想欺負你。”
他的力氣明顯不若平日,她這會兒若是動手,怕是一掌就能將他拍成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