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親,太后娘娘還記得我母親嗎?”也不知是何緣故,謝莫如此話剛落,慈恩宮忽就一陣夜風捲過,胡太后身畔的一座鳳鳥燭臺上一支兒臂粗的牛油大蜡,撲的一聲熄滅了,幾點零零碎碎的火星掉落在蠟油之內,蠟芯冒出幾縷白煙。
原本謝莫如說到她母親時,胡太后心裡已有幾分不自在,又見這大殿之內陰風驟走刮滅蠟燭,胡太后頓時嚇的失顏色。有宮人連忙上前重新點起燭臺,燭火映在胡太后泛白的臉龐上,謝莫如只作無視,道,“太后娘娘的話,越琢磨越有道理,世祖皇后二子二女,如今看來,唯輔聖公主無後人在世,這次祭奠,就請太后娘娘給我個恩典,由我這個外孫女祭一祭輔聖公主吧。”
昭德殿的飲宴十分熱鬧,慈恩宮宴會散時,諸人臉色都有些不自在,文康長公主給她娘氣到頭暈胃脹,文康長公主親自挽著謝莫如的手與她一道出宮,還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老五有福氣了。”諸皇子妃都是侄媳婦,二皇子妃還眼瞅著要升任太子妃的人物了,這樣讚許的話,文康長公主卻是獨獨對謝莫如說了。不過,即使聽到文康長公主這般說,餘者皇子妃也沒啥意見,主要是胡太后簡直……文康長公主安撫謝莫如一二並不為過。
直待出了慈恩宮,文康長公主親自將謝莫如送至五皇子處,五皇子見他姑跟他媳婦這般親密,還嚇一跳,文康長公主叮囑五皇子幾句,“好生待你媳婦,看她在席上未用多少吃食,回家讓廚下做些湯水,別空著肚子睡覺,對身子不好。”
五皇子簡直受寵若驚,他姑的脾氣全帝都有名的壞,以往待他媳婦也就平平啊,這是怎地啦?五皇子連忙應了,道,“姑媽的話,我都記得了。姑丈在那邊兒等姑媽呢。”
文康長公主頜首離去,回府也是一宿沒睡好,純粹給她娘氣的。
五皇子是在回程的路上才知道慈恩宮的事,氣的五皇子,“皇祖母好生糊塗,簡直是——”簡直就是個混賬老婆子啊!你還知道里外不!
五皇子氣一回,還得勸他媳婦,“你別與她計較了,她一向這個樣子,父皇姑媽都時常給她氣得不輕呢。真是氣死我了。”自己也氣個好歹。
謝莫如道,“慈恩宮的脾氣,我也不是頭一天見,憑著生氣,早氣死了。倒是去祭輔聖公主時,你與我一道去吧。”
五皇子一口應下,他在禮部這幾年,於祭祀一事向來鄭重,輔聖公主身份不同,五皇子更為周全,道,“成,我去找欽天監算個宜祭祀的日子,咱們一道去。還有岳母,先前就是在天祈寺給岳母做過法事,這次也一道祭一祭岳母。”
五皇子在車上安慰媳婦,四皇子妃也在同四皇子說呢,“五弟妹委實是好心,原也是給靖江王世子的接風宴,慈恩宮裡還有寧榮大長公主和靖江郡主呢,大家說一說靖江王府的事兒才顯著熱鬧不是,也不知皇祖母怎麼想的,忽就問起五弟妹家子嗣的事兒了。”
四皇子有些擔心,問,“五弟妹沒發作吧?”
“這是哪裡的話,只是皇祖母這樣,豈不叫五弟妹心寒?總該看著五皇子的面子呢。”
四皇子倒很看得開,道,“皇祖母這樣也非一日了。以往人們多是忍了,五弟妹性子霸道,與皇祖母硬碰硬好幾回,皇祖母想到什麼,估計沒多想就說了。”不要說謝莫如,胡太后給沒臉的人多了去。慈恩宮名聲平平,多是胡太后自己作的。
“五弟妹說要去祭一祭輔聖公主,你說咱們要不要送些祭品?”
四皇子大驚,“這是哪兒跟哪兒啊,今兒不是慈恩宮設宴擺酒麼,怎麼,怎麼又說到祭禮的事兒啦?你們晚上都在說什麼呀!”歡迎人的宴會,硬能說到祭禮。四皇子覺著,自己對於女人們的思維明顯欠缺想像力。
四皇子妃大致說了說,四皇子長嘆道,“就盼著父皇能勸一勸皇祖母,寧可別與五弟妹說話呢。”他皇祖母是沒腦子偏愛說話,謝莫如是腦子夠用但從不隱忍。真是夠了,四皇子一想到這倆人就頭疼,大好宴會最後硬說到祭禮上,真是……
三皇子妃則道,“哎,聽謝表妹說著,心裡也覺著怪淒涼的。”
三皇子道,“謝表妹要是祭輔聖公主,沒有不順道祭魏國夫人的道理,提前預備下兩份祭禮。”
三皇子妃應了。
二皇子聽他媳婦說了這事也是無奈了,道,“你們該把話岔開,多少事不能說,怎麼就說到祭禮上去?”
二皇子妃吳氏不能不為自己辯白兩句,道,“我自問不是個笨人,嫂子弟妹們也不是笨人,可殿下是不曉得,哪裡容人去把話岔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