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撲通一聲,小虎和他那些跟他一起來的兄弟雙雙跪在地上。
何愈繼續說:“既然定了規矩,那就要按規矩來辦。私下聚賭者,重罰。”
小虎他們便被人帶了下去,一出房門,大家便互相慰問了一聲辛苦,然後拿出長鞭,開始抽起院落裡那幾只供人練習騎射的草靶子。草靶子被抽得呼呼響,倒真像是抽在活人的身上。
大鬍子不知道外面真正發生了什麼,只看見方才一起賭的人被帶了下去,又聽見屋外呼呼地鞭響聲,頓時駭了一大跳。
心想著,雖然現在何愈是跟他們將欠款一筆勾銷了,但這事如果讓他們的大哥狼牙知道,估計也會是一頓鞭罰,不由心裡一慌。
這時,何愈開口了,說:“我與你們寨主只有今日這一面之緣,並不知道你們寨主是怎樣的人。但我猜,他應該也是眼裡容不得半粒沙子的人吧。其實我覺得,小賭怡情,閒來無事賭點小錢也不是什麼大事,所以這事,我想就沒必要特意稟告你們寨主了。”
幾人一聽,但心裡頓時感天謝地,覺得何愈是個頂好的人,不僅給他們免了賭債,還替他們跟狼牙保密,但嘴裡還是隻矜持地說了一句謝過。
何愈便接著說道:“聽說你們都是白水城的人?”
“是。”眾人答道。
何愈便溫和地說道:“那這麼說來,你們離家也有些時日了?”
“是,”一人不由動情,說:“已有一個年頭了。”然後垂下眼眸,眼裡泛著點點淚光。
何愈:“過些日子,我會以新任太守的名義入城,到時候你們若是想回家看看,只管跟我說一聲便是了。”
“這,這……”那幾人喃喃道,“這怎麼好呢……”他們嘴上雖這麼說著,但內心依然動搖,鄉愁犯得更厲害了。
何愈走後,大鬍子在桌邊坐下,直愣得發起呆來。
一人便說:“大鬍子,你坐那兒想什麼呢?莫不會……莫不會你想跟那傢伙入城去?”
大鬍子忙搖頭,喝道:“你說什麼呢!我哪裡是那種人!我告訴你,我這輩子都會跟著我們老大,甭管那姓何的給我什麼小恩小惠,我都不會心動的!”
那人被一頓吼,訕訕地摸了摸鼻子,小聲說:“我也沒那個意思,只是,只是這個何先生,人倒是頂好,不僅不要我們給錢,還替咱們保密。而且城外風吹日曬的,哪裡比得了城裡?”
另一人便道:“是啊,而且何先生還明事理,我不是說咱麼老大不好,只是,只是有些事他還是欠考慮了些。就說今天這事兒罷,雖然屠夫是我們的好兄弟,但,但那也不能為了他一個人就讓我們大家都來送命啊!不過好在何先生說到做到……”
“你,你說夠了沒有?!”大鬍子把桌子一拍,憤憤地站了起來,說:“他好,他好你就跟他進城唄,你個小叛徒,想叛變就直說,在這兒拐彎抹角說跟誰聽呢?”
另外二人馬上噤聲,不再言語。
大鬍子將燈吹滅,翻身上床,側著身子,又睜著眼發起呆來。
其實,他們說的話也不是沒什麼道理……畢竟鳥擇良木而棲,男子漢大丈夫,總不能就這樣一直混下去。但狼牙又是他兄弟,怎麼可以背叛他呢?
這麼想來想去,輾轉反側不得安生。
***
何愈跟白梁從房間出來,白梁對何愈說道:“何大哥,你怎麼知道他們這幾個這麼容易就動搖而來?”
何愈說道:“今天酒席上你看出什麼了沒?”
白梁搖搖頭,說:“看出什麼?”
何愈一笑,說:“也是,你啊,光顧著看漂亮姑娘去了。”
今日在宴席上,他請來青樓歌女,不是為了助興,而是為了看這些人裡面有多少人是可以為他所用。
見色起意,便見錢眼開,意志力薄弱的人,任何時候都抵禦不了金錢和*的誘惑。
所以,無論多麼明顯的陷阱,他依然可以捕獲到貪食的麻雀。
白梁說:“咳,何大哥瞧見了麼?剛剛你提到入城的時候,他們那幾個眼睛都亮了。要我說啊,這麼容易變節的人,要這也沒什麼意思。今天為了點蠅頭小利投靠我們了,明天別人給他們一點蠅頭小利,他們不就投靠別人去了。”
何愈微微一笑,道:“是,可迎風擺的草,總比磐石多。”
到了白梁房前,白梁和他道別,回到自己屋裡去,何愈繼續沿著走廊往前走。
他看見他屋裡的燈還亮著,在黑暗的夜晚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