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失笑道:“那是大人看得起,今晚的一切就仰仗大人了!”
魏尚客拾起求塵劍,喃喃道:“這一切,也是為了盧校尉。”
第二十五話唐皇之惶
第二十六話 峰迴路轉
分雷和江老頭回到灶火間後,均難掩興奮之色,得魏尚客修書唐皇自然在情理之中,確也是天佑突厥,看去車鼻可汗氣數尚在,分雷囑咐江老頭於魏尚客身前策應,此刻還有半個時辰就是酉時,淺灘之宴已然臨近,江老頭雖想侍在分雷身邊,但事關大局,只好領命留在狼窯商會。
分雷離開商會後,心情好了許多,想來這一日奔波似比一年,平生哪辦過這許多要命的事,他想起沁瑭家的好酒,一時心懷暢漾,酒蟲勾舌下加快了腳步,這時候到商甲宅邸是不可能了,只想先一步趕到環刀子幫總壇,向梭倫討幾碗酒喝,一來告慰自己,二來也是為淺灘之行壯些聲色。
走了小半會,擁擠的人群卻越見稀少,分雷本以為天色將暗,各家集會也該自回駐地,可睹見行人匆匆,三三五五地從南街口向北趕,臉上的神情也不同往日,均是疑神疑鬼地低頭走路,分雷一時心中起疑,稍稍放慢了步子,他依稀記得南街口向右是狼窯低廉的煙花巷子,也是他回到總壇的必經之地,按這個時辰,正是招攬生意的時候,怎麼這些大大小小的商人都朝相反的方向走呢?
當分雷穿過漫長的大街踏上煙花巷時,天色已漸漸暗了,一丈寬的巷子裡並未有何異常,各家花坊已然開鋪等待生意了,其中幾個龜公還挑著長木杆,將杆頭的紅燈掛在牌坊上,巷裡三五成群地立著煙花女子,各自鶯鶯秘語,不時還傳出放浪的笑聲,在這西域之地,各族的塵俗女子比比皆是,一時倒是賞心悅目。
可莫名的殺機,卻已然在巷中透出了。
不足十二丈的小巷,綠裙紅燈,不時閃閃耀來的金銀之色,伴著芬芳的酒氣,在分雷耳目中飄忽不定,巷口幾個坦胸女子像是吐蕃人,不時晃動著小蠻腰用勾人的媚角挑逗著分雷,而分雷卻遲疑著,彷彿他再邁出一步,一場生死劫殺便會啟始。
突地一聲蒼勁的琴音傳來,接著曲音由高亢轉為幽鳴,低沉而時斷時續,分雷抬手解下纏頭布,撕下了兩撇濃胡,抬眼藉著琴音尋去,煙花巷中一家紅燈坊的二樓平廊處,坐著那彈撫奚琴之人,依然是那遮巾斗笠,依然是一身藏藍色豺狗的紋袍,不同的卻是分雷的心緒,驀然間,在那憂鬱的琴音中,他似乎聽到了斗笠人的一絲無奈,他心有所悟地漾起淡淡笑意,與此同時,琴音峰迴路轉,猶如黃河奔騰而去。
分雷仰頭望向初升的殘月,心內一聲長嘆。
在那紅燈坊中躥出的四個刀手,似乎已讓分雷迷惘了,他再聽不到女人的鶯鶯秘語,也看不到吐蕃妓女搖閃的腰枝,在四把鋒刀從不同角度切來的同時,分雷拋去了生死,致綁腿中抽出骨刀,一頭納入四個殺手的刀陣之中!
這四名刀手均為契丹松克部的絕頂高手,那斬劈而來的刀鋒看似緩慢,卻刀刀致命,連帶的後招詭異狠辣,若不是索阿有言在先,分雷早已在第一回合血濺當場了,此刻遊走於刀網中,僅守心間一片澄明,以手中骨刀借力巧打,在兵刃磕敲的聲音與琴音糾和在一起攀致頂峰的時候,分雷腳踏奇步,單眼中射出攝人的寒茫,窺準一線生機,右手骨刀插進一個刀手的喉中,而左手滿含堂罡地震破的烈勁拍實在另一個刀手的胸前!
琴音倏止!
煙花巷內驀地一片寂靜。
“噗”地一聲,那中了烈掌的刀手,背後像割破的水袋,和著鮮血噴出心肺,揚得滿巷皆是……
斗笠人悶咳一聲,“譁”地吐出血水,顫抖著倚向廊欄,分雷身後的兩個刀手出人意料的平靜,只是默默地盯著分雷的背影。
斗笠人又是一陣劇烈的喘咳,口中的血水順著廊欄點點滴在巷道上,巷中的妓女似乎見怪不怪,或許她們早以習慣了這些漢子的打打殺殺,就那麼立在巷中,眨著一雙雙大眼睛,不時地在兩人身上游走……
“人……人常言……月兒缺時有真知……呵……”斗笠人堪堪直起身子,將奚琴負與背後向裡間走去,嘴中卻說道:“與我喝杯酒吧……”
分雷收回眼色,回頭看了看那兩個刀手,淡淡道:“好生葬了他們,他二人都是好樣的。”
那兩個刀手垂頭望了一眼滿地狼籍的死屍,其中一個驀然間丟下刀子,竟那麼嚎啕大哭起來,那撕心裂肺的哭聲,像把刀子一般,扎的分雷心頭直疼,他咬著腮幫,默然走進那間牌坊,徑直上了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