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鐺沒大沒小慣了,俏皮地皺了皺鼻子:“那我呆會兒再來。”
等鈴鐺出去了,宋安如陪著明月天南海北又聊了一陣,越發猜不透對方的用意。
“……出發前一般都會去請有名的鏢師護送,這次我們商隊裡就有福盛鏢局的幾位鏢師,都是老朋友了,據說福盛的老鏢頭在江湖上有些名望,和大當家的他們都熟悉。”
明月對福盛鏢局的底細到是知道的更多些,不置可否笑笑,道:“對了,你先前說商隊中有一位姓蔡的大夫,不知那蔡大夫怎麼稱呼?”
宋安如沒料到她問這個,心中一動:莫非江氏真病了?道:“蔡老名叫蔡九公。”
明月眼睛登時一亮,喜道:“早聽說北地有這麼一位蔡老神醫,原來還真是。”
宋安如大感意外:“我竟不知蔡老名氣這般大。”連鄴州一個土匪頭子的閨女都知道他的名字。
明月解釋道:“我是在一篇遊記裡知道的他,韓沙沉寫的《雨中醉登鸚鵡山》。”
宋安如目光不由地往明月身後那高大的書櫃望去,鸚鵡山她知道,就位於密州和靖定的交界處。
“韓沙沉寫那篇遊記是在七八年前,他在序言裡面說,鸚鵡山一帶曾經連著十三個月未見雨雪,大地乾裂,草樹枯死,千里不見片綠,到第十個月很多人開始患上一種怪病,幸好蔡老神醫行醫到那裡,阻止了這場瘟疫。”
她這麼一說,宋安如還真有了些印象,道:“我好像也聽人說過這事,蔡老醫術極厲害,就是說話太直,容易得罪人,我家做著藥材方面的生意,剛好祖父幫過他一點小忙,便請了他坐鎮,他年紀大了,難得跟著商隊出來。這麼說來,還真是緣份。”
明月笑笑:“宋姐姐都這麼說了,那我明日請他過來,幫我娘把一把脈。”
兩人足足聊了大半個時辰,明月才起身送客。
她吩咐隋府的下人點上燈籠,將宋安如好好送回去,站在門口目送喝了一肚子茶水的客人走遠,方才在隋明城的連聲催促下轉身,牽著弟弟的手去陪江氏吃晚飯。
隋鳳不知幾時回來,全家人都已習慣。
吃完了晚飯,江氏心疼女兒白天趕路勞累,顧不得再說孃家的事,叫她早早回去休息。
明月回到臥房,換上素白中衣,解開發帶鬆了頭髮,一時沒有睡意,坐在窗前的躺椅上望著黑黢黢的窗外發呆。
鈴鐺輕手輕腳推門進來,看看自家小姐這樣子,笑道:“小姐還不困?想什麼呢?”
明月回過神,覺著身上有些冷,蜷起雙腿,手臂抱著膝,整個人縮在躺椅上,眨巴眨巴眼睛,道:“想宋安如。”
“她有什麼好想,叫我說小姐就不應該給那種人好臉色。”
鈴鐺拿起妝臺上的木梳,過來幫明月梳頭,一邊梳一邊將傍晚她與宋安如獨處時的情形學給明月聽。
“……問東問西的,一看就不安分,我就嚇唬她說我們小姐射箭最是厲害,瞄都不用瞄,一抬手,嗖,百發百中。嘻嘻,我看她那會兒嚇得臉都白了。”鈴鐺嘻嘻哈哈得意非常。
木梳一下下從明月的發頂通到腰際的髮梢,烏黑的頭髮像是水波般柔順。
明月像是一隻被安撫住了的貓咪,舒服地眯上了眼睛。
打從記事起,明月就特別喜歡旁人擺弄她的頭髮,喜歡到她自己都會被這種從深處冒起的隱秘渴望嚇一大跳,她在外頭剋制得很好,但鈴鐺無疑清楚她這個喜好。
雖然所有的感覺都集中在了頭髮上,明月有些犯懶不想說話,可還是打著精神道:“理不理她人家都是要在金湯寨過年的,到不如和她談談,搞清楚她到底想幹什麼。”
“那小姐你都和她聊啥了?我看你們聊得還挺高興。”
明月“嗯”了一聲,閉著眼睛道:“就是隨便聊了聊鄴白兩州還有京城的風土人情。她到底在外頭跑了好些地方,知道不少事。”
鈴鐺拿著梳子的手頓了頓,覷著明月的神色,好奇問了句:“那……她可說了什麼有用的?”
明月枕著椅背,緩緩搖了搖頭。
鈴鐺撇了撇嘴,不再說話,將明月一頭烏髮分成很多綹,手指翻飛,結成了十來個細長的辮子,拿來銅鏡叫明月對著照了照,而後又全都拆散了,再度將頭髮梳順。
明月有些意猶未盡,忍了一忍,掩手打了個哈欠,道:“好了,不弄了,時候不早,歇了吧。”
鈴鐺過了這個年就十七了,服侍明月已經有四年多,明月不慣睡覺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