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加懺悔,眾人聽著神色各異,雖然各自心中都湧起深深的懷疑,卻無人打斷馬康才,聽著他一路往下念。
“……吾死之後,繼任者應勿重蹈覆轍,努力補過改徹,軍權內政一應未盡事宜……”
終於到了對身後事的交待部分,不管這封信是真是假,大夥都豎起了耳朵,生怕遺漏關鍵的語句。
馬康才頓了頓,臉色變得古怪起來,往紀茂良那裡瞟了一眼。
陳佐芝自立為王之後,也學大趙朝廷的王侯之家,一早就立了兒子陳豐瑞為世子,雖然父子相處的並非十分融洽,但陳佐芝始終將他當繼承人對待,該給的待遇和權力一點都沒少。
可在這封信中,陳佐芝歷數了陳豐瑞的很多不足,說他腿上有殘疾,並且當年跟著自己犯下了太多殺孽,不足以擔當重任,又說大女婿是讀書人,性情敦厚,明辨是非,指定由紀茂良接手他打下的偌大家業。
紀茂良沐浴在諸人各色異樣的目光中,張嘴欲為自己辯白,卻不知該說點什麼,臘月天汗溼重衣。
還沒完,這封信後頭還給紀茂良留了個考驗,說羅鵬野性難馴,早就不聽陳佐芝的調遣,在彰州欺壓百姓,一意孤行激起民變,命紀茂良在接掌大權之後想辦法將羅鵬除去,平息民亂。
信的最後,交待紀茂良凡事多向少司徒費長雍請教,費長雍治理鄴州頗見成效,事實證明一年來他的種種舉措都是對的,叫紀茂良只管放心任他施為。
簡直就像託孤一樣,把紀茂良加一個爛攤子託付給了費長雍。
二郡馬朱培興如夢方醒,第一個叫了起來:“這信是假的,王爺是被人害死的!”
其實不用他說,這屋裡的幾個人心裡都跟明鏡似的。
陳佐芝死了,這事實明晃晃就擺在眼前,朱培興不由地將懷疑的目光投向了紀茂良。
他這位連襟是讀過幾年書不假,但一早就證明了難堪大用,岳父陳佐芝看在女兒面上,封他做大行令,專門接待來客,要說受重用的程度還不及自己,朱培興暗忖岳父就算真要把偌大的家業交給外姓,給自己也不會給那書呆子,還什麼“性情敦厚、明辨是非”,簡直可笑。
陳豐瑞去了白州之後,王府中的侍衛交接排程全都交給紀茂良在管,似乎也只有他最方便神不知鬼不覺地安排人行刺,順便偽造成岳父自殺的假象,目的都在這封信上:趁著陳豐瑞、羅鵬等人都不在大化,想要竊取大權。
朱培興往左右看看,想在這屋裡找個同盟,卻見馬康才和費長雍都是一臉的糾結。
馬康才眼珠轉了轉,沉吟道:“二郡馬不要急著下定論。王爺突然撒手西去,先想想怎麼解決當下的內憂外患吧。”
紀茂良又不傻,自然知道朱培興在懷疑什麼,打了個冷戰回過神來,急忙辯解:“不關我事啊,你們相信我,咱們立刻開始徹查!”說話間向著龍秋橫望去。
不是自己,那龍秋橫的嫌疑就非常大了。
龍秋橫皺著眉,面色凝重,一點都看不出來包藏禍心。
費長雍接過話去:“查能查出什麼來,徒令得人心惶惶。便照王爺遺書中所說,抓緊時間善後吧。馬大人,你看咱們是不是先將王爺收殮起來,秘不發喪,傳令叫所有在外帶兵的將領年前回大化向王爺述職,等所有人都聚集一堂,再告之大家王爺仙去的訊息,順便宣讀遺命。”
馬康才附和道:“費大人所慮甚是,我贊成。”
費長雍點了點頭,又問:“兩位郡馬對這麼安排沒有意見吧?”
紀茂良對上費、馬二人灼灼的目光,心裡雖然隱約覺著不妥,反對的話卻說不出口,囁嚅道:“……沒。”
龍秋橫拍著胸脯請命:“諸位大人,有事只管安排俺老龍做。”
“你們……”朱培興這才發現自己被孤立了,暗自心驚。
費長雍打斷他,直接向龍秋橫下令:“兩位郡馬都受驚不小,你好生照應一下,郡主那裡先別急著告訴,免得她們驟聽之下傷心過度,等人齊之後再慢慢透露吧。”
龍秋橫答應一聲,回身衝紀茂良和朱培興道:“二位郡馬,末將先送你們去歇息。”
朱培興面色慘然,他明白了。
同樣是被軟禁,紀茂良的處境要比自己強一些,畢竟由那封“遺書”看,費長雍和馬康才還需要他來當那個傀儡。
而自己,若是表現得稍不配合,怕是立刻就會步陳佐芝的後塵。
朱培興現在唯一寄希望的便是陳豐瑞在白州得到訊息,帶兵殺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