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大嫂你莫非不情願?”陳氏詫道。
你裝什麼驚訝,這能情願才見鬼了!傅大夫人心道。
好在她涵養良好,仍舊笑著向陳氏道:“這不是情不情願的問題,賑濟災民固然是好事,只是光咱們一家也派不上什麼用場。再說,這件事對咱們有什麼好處呢?太子妃年紀輕心腸熱,可你我畢竟不是三歲孩兒了,巴巴的捨出這些銀子,到時又收不回來,不過白賺些名聲,反叫人說咱們沽名釣譽。”
“名聲怎麼算不得好事呢?”陳氏望著她。
當然不算,要算也是算在你那寶貝女兒頭上,我可什麼也得不到。
這番心思,傅大夫人沒好意思說出口,她正要找個冠冕堂皇的藉口敷衍過去,就聽陳氏道:“阿瑤說,嫂嫂若促成此事,就上書朝廷表功,為嫂嫂掙個誥命。”
傅大夫人的腳步一滯。
她不似那位三弟妹那般貪財,卻獨獨愛惜名譽。陳氏肚裡爬出個太子妃,已經讓她眼紅不已,眼看著二房的地位一日日水漲船高,怎叫她不著急上火?是以她近來對著陳氏總沒好顏色。
可若搶在陳氏前頭封了誥命夫人,便可洗刷這口冤屈,她還是堂堂正正的傅家當家太太,往後人情來往也更有底氣。
陳氏見她出神,不禁暗贊女兒信上提的法子有效——果然還是得對症下藥,這不,魚兒一下子就上鉤了。
大夫人猶豫了一下,“是幾品的誥命呢?”
“阿瑤沒有明說,想來事情如若辦成,朝廷自有定奪,總不會虧待嫂嫂你就是。”陳氏含笑說道。
言下之意,自然是功勞越大,所得的封賞便越隆重。至於這功勞如何定奪,一則靠傅瑤美言,二就看大夫人自身肯出多少力了。
傅大夫人心中有了計較,眸光一轉,便親親熱熱的挽起陳氏胳膊,“瞧弟妹這話說的,我哪是貪圖名望之人?但此事既為義舉,阿瑤又是我的親侄女,我盡力幫著她就是了。”
傅渺悄悄的朝母親扮了個鬼臉,陳氏用眼神嗔著他,傅渺吐了吐舌頭,不再作怪。
幾人來到老太太房裡,三夫人正在搖唇鼓舌,向傅老太太訴說傅瑤的提議如何吃力不討好,純屬浪費家財,敗壞家底。
老太太雖然高興自家出了一位太子妃,平時也願意緊著這位太子妃的意思,可年紀大的人畢竟貪圖享樂。銀錢捐出去,府裡的日子難免得撙節著過——再說了,別人受不受災與她有何關係?
被傅三夫人這麼一挑撥,老太太難免也覺得傅瑤意氣用事,未將傅家的利益放在心上。
見到大夫人進來,傅三夫人覺得時機正好,忙笑道:“大嫂也來了,想是給母親請安?”
大夫人點了點頭,上前給老太太行禮,陪笑道:“娘,關於太子妃寄來的信……”
三夫人沒想到她這樣直白,一來就說到這上頭,這下正合了她的意,忙道:“是啊,娘,您也聽聽大嫂的意思,畢竟這府裡是大嫂管著家。”
老太太便瞅著她,“你怎麼想的?”
“媳婦覺得,太子妃這主意很好,如今淮北水災氾濫,多少人家流離失所,咱們卻在這裡安享太平,未免有些說不過去。”
大夫人此言一出,三夫人便古怪的看著她:這位大嫂幾時變得這般菩薩心腸了?以往看到要飯的正眼都不瞧一下,如今倒這般多愁善感了。
“你也這麼想?”老太太顯然也很意外。
大夫人誠懇的說道:“老太太您想想,咱們傅家怎麼說也算皇室姻親,如今太子和阿瑤既有此心,咱們就該拿出點姻親的本分來,也免得被人說咱們嗇刻。”
“這倒不是嗇刻不嗇刻的事,”老太太輕輕咳了一聲,“只是這賑災不比放利錢,出去就沒有回來的時候,若單單圖個名聲,未免有些不值得。”
這番話說出來,她自己老臉有些微紅,但既然關係到自己生活的舒適程度,就不得不提出來認真考慮——到了她這把年紀,什麼都沒有過得舒服重要。
大夫人被噎了一下,她光惦記著未來的一品誥命,還沒來得及思考這些問題。
好在陳氏早有準備,笑道:“老太太還怕傅家的傢俬會被搬空麼?事情辦得好,上頭自然會有賞賜下來,何況阿瑤又得盛寵,太子爺少不得明裡暗裡貼補些許,羊毛出在羊身上——其實是惠而不費,白白讓咱們落個美名。”
一席話說得老太太心悅誠服,陳氏也暗暗鬆了一口氣:暗歎女兒心思縝密,真是什麼都想到了,連老太太的私心也瞞不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