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在朝堂已討論數月,大臣們早有定論,元禎也只好擇緊要的說了幾條:無非是修造城渠,開鑿洩水,開倉放糧,安置災民。辦法都擺在那裡,問題只在於錢——沒有錢,什麼事都辦不成。
大曆國庫不豐不是一天兩天了,加之成德帝自登位以來,屢屢減免賦稅,固然得了民心,可進項也少了許多。
“為今之計,只有召集大臣們募捐,大家同舟共濟,才能共渡難關。”元禎說道,“兒臣也會身先士卒,傾囊以授作為表率。”
成德帝對這句話很滿意——他可不想有一個為錢斤斤計較的太子。他沉吟說道:“可是獨你一人……”
“非獨兒臣,還有母后及內廷諸位娘娘,以及二弟想必也會樂於相助。”元禎立刻應道。鑑於元祈這回算計了他,他決定讓元祈多出一點血。
“那就如此辦去吧。”成德帝看看窗外,“時候不早了,你也該回去休息。”
“是,兒臣告退。”元禎恭敬執手。
行出數步,他忽然返身問道:“父皇就不想問一問那頭白鹿的事?”
看見他猶疑的面色,成德帝反問道:“你有沒有做?”
“沒有。”元禎果決地說道。
“那就是了。”成德帝輕輕笑起來,“朕要是連自己的兒子都不相信,朕又怎配做一個父親?”
他拍拍元禎的肩膀,“何況朕從來不認為祥瑞是得天所授,所有的福澤都得靠自己掙來,指望天意是不成的。”
“謝父皇教誨。”元禎感激說道。
“不過朕倒是奇怪,”成德帝沉聲問道,“若換了平時,你那母后只怕早就來嚷嚷了,今兒倒是安靜得很。”
趙皇后的直性子,雖也是她的好處,可一介婦人若總是執著於自身的榮辱,而無視他這個皇帝的威嚴,那就有點令人生厭了。
元禎恭敬說道:“母后不會來的,阿瑤會勸住她。”
“阿瑤?”成德帝隱約記得這個名字,“你去歲納的那位良娣?”
“是,父皇忘了,還是您親自將她指給兒臣的。”元禎說道,臉上顯出一種奇異的溫柔。
成德帝哪裡記得這個,他就是隨便挑了一個家世平平的,贈與太子而已。可是瞧兒子這副模樣,似乎對這個傅瑤很滿意。
成德帝也有過年輕的時候,也曾經歷過意蕩神馳,他不禁微笑起來,“你很喜歡傅良娣?”
“是,阿瑤待我很好,且她為人謙和有分寸,很識大體,在東宮頗得愛重。”
元禎說的品質,傅瑤一項都不具備,可是他說得毫不臉紅——當然他是有自己的目的。
他鄭重跪倒在地,“兒臣懇請父皇,准許我將阿瑤立為太子妃。”
成德帝皺眉,“本朝從未有過側室扶正之先例,你就這樣喜歡她?”
“是,”元禎坦然說道,“規矩是人定的,有人立,自然也可以稍作更改。陛下乃天子,一言九鼎,倘若有您的旨意,一定無人敢反對。”
成德帝陷入思忖,他這位兒子從未向他要求什麼,如今還是頭一遭,雖說這也是一件好事:一個沒有慾望的皇子,就是他這個父皇也覺得可怕。那麼,此事便成全他也沒什麼,不過……成德帝問道:“可傅家的家世到底淺薄了些,她父親只是個七品小官,雖說有個祖父忠勇侯撐著,可如今忠勇侯健在還好,若哪一日忠勇侯不幸去了,你這位家世低微的太子妃只怕會為人恥笑,你可想好了嗎?”
“兒臣已想得很清楚,”元禎鎮定說道,“家世低不算大事,父皇不是常慮到外戚專權麼?若納傅氏為太子妃,父皇也能少擔些心。且為了太子妃一位,外頭多少世族虎視眈眈盯著,如今塵埃落定,也好讓他們死了這份心,盡忠本職,別淨惦記著有的沒的。”
“至於阿瑤,”元禎沉吟著道,“兒臣總歸不想令她受委屈。且她如今已有了兒臣的骨肉,就為這個,兒臣也想給她一個明白的將來。”
成德帝雖然處處恪守規範,自己卻並非墨守成規之人——規矩不就是用來打破的麼?何況區區一個太子妃而已,又不是什麼家國大患。凡是女人家的事,在他看來都是小事,不值得計較。若不滿意,以後再換就是了。
成德帝想了想,便道:“也罷,就依你之請,只是為了更名正言順,等傅氏誕下麟兒,再升她為太子妃就是了。”
元禎不想事情辦得這樣容易,喜不自勝,忙叩頭謝恩。他刻意繞過趙皇后,直接來求成德帝,就是知道這位父皇較容易說話。
他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