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外的生活不見得舒服; 但至少她擁有貧瘠的自由; 而在宮裡這種沉悶的空氣下,只會一日日消耗她的生命。她必須極力討好,必須媚笑逢迎,必須爭權奪利——人人都是這樣過過來的; 沒有例外。
可是她不能出宮; 出宮就只有死路一條,連傅氏全族都不能倖免。倘若不能活著,那自由還有什麼意義?
真累啊。
要是她一睜眼,發現自己回到原來的家中,那該有多好。那個家雖稱不上溫馨; 但令她覺得踏實。
懷著強烈的希冀,傅瑤慢慢睜開眼皮。
她對上的卻是元禎焦急的目光,“阿瑤,你醒了。”
原來還是在宮裡。
兩行眼淚漸漸下來,傅瑤顫顫巍巍的抓住元禎的手,“殿下,孩子呢?”
一種強烈的恐懼攫取了她的心神。
既然她還是那個懷著身孕的傅瑤,她腹中的骨肉……傅瑤緊張地看去,想掀起棉被一探究竟。
元禎忙安撫地拉住她,“你放心,孩子沒事。太醫說多虧救得及時,你只是嗆了點水,並無大礙。”
原來秋竹趕到勤政殿時,元禎恰從裡頭出來,來不及細問就速速跟她來到岸邊,將人救起。
傅瑤鬆了一口氣。若按宮鬥劇裡演的那樣,恐怕她已經早產,甚至難產。還好現實沒那麼殘酷。
也多虧她勤於走動,這具身子才強健了些。
元禎握著她的手嗔道:“你膽子也太大了,就算看到元禧落水,也不該不顧自己的身子去救,若真出什麼意外,誰擔得起這個責?”
傅瑤臉上一僵。
敢情元禎以為她是為救元禧才落水的。不,不止元禎,恐怕所有人都這麼想。旁人又不知有人暗地搗鬼,落水的就只有他們兩個——總不可能是那位頑劣的王世子主動救她。
這真是個美麗的誤會。
傅瑤勉強一笑,“郡王世子情況如何?”
元禎嘆道:“他溺水的時候久些,現在仍昏迷著,不過太醫已將腹中積水控出來了,說需要一段時間休養,總之於性命無礙。”
這樣看來,那人的算計竟樣樣落空了,傅瑤暗道。她真是福大命大。
元禎在她額上親了一口,起身道:“孤去看著她們煎藥,也好放心些。”
傅瑤點了點頭,“殿下安心去吧。”
元禎去後又是秋竹進來,她將一個燒得暖烘烘的手爐塞到傅瑤懷中,“那湖水甚是冰冷,良娣彆著了寒氣。”
“良娣您不是遠遠看著就好麼,怎麼自己跳下去救人了?那誠郡王世子跟咱們又沒有多大交情。”秋竹語聲似有不滿。
傅瑤凝眸看著她,“連你也相信我在救人?”
“不是麼?”秋竹納悶。
“當然不是,我是被人推下水的。”傅瑤冷冷吐露。
現在她看得很清楚了,那人原來還留有後路。她正奇怪,元禧雖然頑皮,不見得真有人要他的性命,現在看來則是有兩層用意:一是將她引到湖邊,好趁機動手;二來,無論此事結果如何,眾人都會以為她是為救人而獻身,就算她活轉來,為了保住自己的名聲,自然也不好追查下去。
傅瑤將這番推斷說出,秋竹不由大驚,“那咱們該怎麼辦,難道任由此人逍遙法外?”
說出真相顯然是不恰當的,她現在安然無恙,元禧可正在受罪呢。若叫眾人得知,難免有袖手旁觀之嫌,誠郡王妃沒準也會恨上她。
傅瑤沉思片刻,悠悠說道:“好在,就算刨去我這樁事,誘殺王世子的罪名也不輕呢。”
敢謀害她的人,就必須要付出代價。
三日之後,傅瑤休養得差不多了,她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元禧。
元禧被安置在椒房殿的偏殿,醒是醒了,依舊下不來床。
誠郡王妃正在床邊看護兒子——兒子當然比婆婆重要多了,常貴太妃那邊現在只有幾名侍女照顧。
郡王妃一見到她,立刻淌眼抹淚起來,用手絹拭著眼眶,泣涕不能成聲,“傅良娣……”
傅瑤柔聲勸道:“王妃不必傷心,好在世子並無性命之憂,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看您以後的指望大著呢。”
郡王妃感激地抬起眼簾。
傅瑤向床上望了一眼,同其母說道:“王妃,我想單獨同世子說說話,不知可以麼?”
王妃驚奇地看著她。
“您放心,我只是想澄清一下從前的誤會,並不為別的。”傅瑤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