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滾到了床褥裡,拉上小被子一蓋,漸漸地也覺出了一絲愛護之意,臉頰更紅了,“爹爹,我罵你來著,你不生氣麼?”
容恪捏了捏他的鼻子,笑道:“我幾時真生過你氣?”啾啾一想,心道可多呢,容恪道,“你犯了錯,我就要打你,否則你沒記性。但啾啾,人心,總是肉長的,你明白我的話麼?”
啾啾似懂非懂地點頭。
容恪放下他,推門而出了,連夜便在院裡結了一個稻草樁子。
作者有話要說: 小啾啾將來要做和容恪一樣的大英雄呢
嚴父:敲黑板強調,請記住你的名字,容鄞,不是李啾啾!
☆、請求
容恪這個稻草樁子是和幾個部下齊心協力一道扎的; 但冉煙濃一直等到深夜; 才等到他回來; 腰間多了一隻溫暖的手橫著,饒是老夫老妻,冉煙濃也有幾分臉熱和情動; 輕輕靠過來,貼住了他的胸口。
“你怎麼不告訴啾啾,你就是他心裡的大元帥啊?”
容恪笑了笑; 伸手將她攬住,“說了,怕他託庇父蔭,一輩子無法成才。”他低下頭; 淡薄的唇在冉煙濃的髮間吻了吻; 低聲道,“這樣不是很好麼。”
冉煙濃道:“可我原來,只盼望我們兩個孩子做個庸人就夠了,什麼統帥千軍萬馬,我就怕他有個閃失。夫君; 我現在才體會得一些做父母的心情,啾啾這麼小,就想著上陣殺敵了; 將來該怎麼辦?”
不待容恪回話,冉煙濃幽幽嘆道:“幸得這太平盛世,總算沒有仗可打……”
容恪握住了她的手; “濃濃,太平只是一時的,將來總有邊患四起,大魏也不能真正國祚綿延千世。
這話冉煙濃懂,但聽容恪語調之中滿懷的忡忡擔憂,不覺跟著心思一凝,“夫君,你是不是聽到什麼風聲了?”
容恪帶來月滿的近衛,如今大多隱姓埋名,蟄伏在月滿做些發家的生意,但只要召喚,還是能召喚得來的,他手裡掌握的訊息可比自己多多了,冉煙濃隨口提了一句回大魏,容恪眼底那如飛燕掠水般的光,她捕捉到了,手心微微一緊。
前不久,冉煙濃收到了一封來自上京的家書,信裡隱隱約約提到過,齊戎正將五萬兵馬布在魏都西北,時刻預備接應陳留。這一定是出了事。
容恪道:“暫時只有些風聲,要過段日子才能見分曉。不過濃濃,我們在月滿怕是沒多少時日好待了。”
冉煙濃低聲道:“是夷族要對大魏興兵麼?”
容恪搖頭,“恐怕不止。”
他將被子拉上一些,替冉煙濃掖住,“好了,先睡。有話等明日再說。”
確實太晚了,冉煙濃本就只是在等著容恪,他一回來,她就睏倦地倚著他睡過去了。
次日一大早,啾啾就起來在院子裡扎馬步了,為了給爹爹留個潛心學武的好印象。容恪看了,沒動顏色,一日兩日的不值得誇讚,倘若長期堅持,才叫他刮目相看。
容恪將昨日紮好的稻草樁子給他搬過來,小啾啾呆呆地仰著脖子看著,容恪耐心地給他講解各種穴位,以為如何變幻指法從一到二,連點七八處大穴……不過只有實力懸殊,才會有這種可乘之機。
啾啾耐著心性聽講,手跟著父親大人比劃,等容恪背過身,啾啾想著突襲,點父親大人背後的穴道,容恪反手攥住了他鬧事的小指頭,啾啾尷尬地笑笑,容恪淡聲道:“你還差得遠。上陣應敵,背後需時刻生著一雙眼睛,你的後背永遠只能留給你最信任的袍澤。記住了麼?”
啾啾還太小,但父親語調嚴厲,自然他說什麼都是對的,啾啾小雞啄米式點頭。
容恪放下了啾啾的小手,趁著他練習,他在一旁的木案上,斟了一杯濁酒。
秋天澄澈高曠、空遠遼闊,浮著幾朵淡如薄霧的雲翳,但豔陽光裡,他的眼裡猶如滴了一滴悽豔的血,緩慢地沿著天際暈染開來。久違的刀兵之音,在耳中轟鳴不休,戰場征伐,馬蹄長嘶……是骨骼血液裡囂張沸騰的躁動。岑寂已久,迫不及待重見天日。
容恪知道,他沒辦法一輩子待在皇都。
倘若夷族人要侵犯大魏河山,他不能隱逸退避。
“公子,外頭有一人求見。”
容恪收斂思緒,緩步朝外頭走去,一時沒猜到是誰要找他,但見外頭豎著一架馬車,裡頭緩緩下來一人,雪白羽緞的斗篷,如履輕雲般不沾俗塵,緩步而來,兜帽壓得很低,見到容恪的第一眼,他垂下了目光,衝著容恪彎腰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