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容恪說的“出去暫住”其實是去露營。
陳留北面隔群山與夷族相望,兩年前一場惡戰,夷族丟盔棄甲,將此處方圓百里的沃攘劃歸給了容恪,於是常有魏人在這邊放牧遊獵。
山巔正是蔥翠,微雲淡抹,碧草連天,馬蹄踩在初開的嫩花嬌蕊上,鋪開滿路的香,冉煙濃沒說過自己會騎馬,於是便被容恪摁在了自己的鞍韉上,後頭跟著江秋白、曲紅綃兩夫妻,皆一身勁裝打扮,揹著箭筒,另左右配有數十騎兵,軍帽貂裘,遙遙可見。
山間幽寂,行了一路,冉煙濃道:“總不能出來太久,我家的姑姑一日不見我都會著急的。”
容恪牽著馬韁,信步在山林間穿走,聞言一笑,“不會許久,最多四五日。”
給徐氏一個臺階下,讓他父侯把這病裝得像些。
冉煙濃笑道:“那也好,讓我見見你們陳留的湖光山色,與咱們上京有何不同。”
她時不時將上京掛在嘴邊,是因為他們中原的魏人過於在意正統血脈之類的無用的東西,容恪挑眉,並不服輸,“上京山水太軟,陳留之外,則疾風勁草,視野遼闊,人行走也如同在沙漠裡不辨東西。”
冉煙濃環顧一週,兩岸青山碧水,她微微哼了一聲,“如何算得視野遼闊?我看也沒什麼不同。”
容恪失笑,不知道她怎麼如此好強,“這群山南北延綿有百里,山外便是夷族人躍馬騎射的草場,要到最北邊的停雲峰上觀望,可將夷人的蓬帳牧馬盡收眼底。”
什麼停雲峰,聽名字倒很巍峨高峙。
冉煙濃道:“你去過?”
馬兒在草叢裡行走,冉煙濃微微後仰,梗著脖子看他的臉色,只見樹林陰翳,一片一片繁密的樹影從他白皙俊美的臉上游弋而過,他一手攬著她的腰肢,微俯眼瞼,言笑溫柔,“時常去。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將軍府出身的夫人,想必比容恪更明白。”
一貶一褒,一巴掌一甜棗,看來容恪是深諳此道,可見平日裡御下有方。
冉煙濃從鼻子裡發生一個哼哼聲,算是認同。
從家中出來已將近兩個月了,她揹負眾望,應付容恪要小心行事,但是唯獨對維護家族名聲這一點上,是寸土不能割讓的。倘若她在容恪面前低了份兒,來日恐有得委屈受。
這沒有人教,她自己悟得的。
容恪見她乖巧地被一句話哄回去坐好,又靜心留心山色了,嘴唇柔軟地一牽。她心地良善,本來不該嫁給他,他也從來不敢肖想,只是上天還算是厚待,竟將她賜給他了,大魏的皇帝陛下伸手為他捧來了一粒明珠。
樹林拂過淡淡清風,鳥鳴更幽,冉煙濃忽道,“恪哥哥,你說這山裡面有虎豹豺狼麼?”
“有的。”容恪點頭,“我時常在此打獵。”
冉煙濃嘻嘻一笑,“那正好,恪哥哥你教我怎麼打獵。我不貪心,能抓到狐狸就行。”
聽聞陳留白皮狐狸多,她還沒見過,正想自己獵一頭,以後寫了信給刀哥他們寄回去。
“好。”
容恪眉眼一彎。
這匹棗紅馬有靈性,跟著主人久了,也漸漸摸清得一些主人策馬的習性,比如這會兒它彷彿感受到了主人的愉悅,也跟著歡歡喜喜地搖尾巴,黑色的鬃毛左搖右晃的,姿態滑稽。
江秋白看著世子爺的背影,他們在前頭策馬踏青,與夫人情濃意深,好生羨慕,於是露出一口白牙,衝曲紅綃傻笑道:“媳婦兒,你也到我馬背上來,我抱著你一起好不好?”
曲紅綃面無表情,揚起馬鞭,帶起驚塵,甩在丈夫臉上,“公私不分,再有犯,二十。”
作為寶貝妻子和頂頭上司,江秋白對曲紅綃敬畏到了骨子裡,她功夫好,人穩重,做他老大也不是不行,就是……在外頭,得給她夫君一點地位啊。
江秋白囫圇往後掃了一眼,已有人笑彎了眼睛,前偃後合的。
他嘆了一口氣,其實要嚴肅對敵時,他行事做派也很持重的,這點曲紅綃也不是不曉得,但世子今日高興帶著新婚夫人來遊山玩水,他也正想放鬆一會兒,可是家教嚴苛,軍令更是如山。
“唉。”
曲紅綃抿了抿唇,也微惱了,“夜裡抱不夠麼?”
江秋白心道,那哪裡夠,她軍務繁冗,一個月他們起碼七八日不能同床,同塌而眠時,她又因為常年累得慌,總是早眠,他又不敢打擾,只能一個人窩在被子裡,因為能看不能吃暗暗生悶氣。
但是這話不能說,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