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突然想笑。
然後她不經意地和常露韻對視一眼,在對方臉上看見了同樣的表情,頓時對這常年侵佔她領空領土的前桌姑娘產生了某種微妙的階級友誼。
兩天過去以後,班裡隱隱地壓抑了一股什麼東西似的,有些孩子這個時候不由自主地老實了,自習課上也不跟別的同學說小話了,人五人六裝模作樣地開始好好學習,不知道是不是沒考好,認為這種狀態能多少彌補一下人品,好讓成績比想象得好看一點。
當然,也有沒心沒肺的,比如胡蝶。
這位班長同學十分不著調,廢話多的得拿火車拉,每天下課的時候班裡爆發出的第一聲大笑一準是從她那出來的,她長得好看,遊手好閒的男孩們沒事都愛跟她逗,胡蝶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這個詞是於曉麗說的,她十分看不上胡蝶這人。
也虧得她同桌是梁雪,下課的時候要麼默默地看自己的課本,要麼趴在桌子上睡覺,不怎麼被影響。
這天自習還沒開始上課,有個男生跑過去,十分手賤地伸手撩了一下胡蝶的小辮,胡蝶伸手去打,沒夠著,也“咯咯”地笑起來,看上去對這樣的騷擾一點都不生氣,然後趙洪從門口進來了,表情嚴肅地說:“胡蝶,你跟我出來。”
全班都靜了一下,趙洪那胖子長得十分有特色,幾年後柳蓉跟著加菲的漫畫練習口語的時候,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這位可敬的趙老師——他笑起來還好,一嚴肅下來,表情總被肥肉擠得有些猙獰,跟加菲那隻胖貓非常異曲同工。
於曉麗目送著胡蝶的背影,好像要表示自己很乖一樣,低下頭攤開數學筆記本,正襟危坐。然後,就在大家從這場小事故里恢復過來,又開始嘰嘰喳喳的時候,於曉麗忽然猛地抬起頭,蒼白著臉一把抓住柳蓉的胳膊:“你說……老師找她會不會是因為月考成績下來了?”
柳蓉眨巴眨巴眼,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見門口隔壁班英語課代表懷裡抱著一打白花花、看起來十分不吉利的卷子,對她喊了一聲:“柳蓉,劉老師讓你拿你們班卷子去。”
晴天霹靂——這回徹底沒人說話了。
於曉麗站起來給她讓地方的時候,膝蓋磕在了桌子腿上,她看得清清楚楚的。
柳蓉就在全班同學各種複雜的眼神的歡送下出了教室,本來沒啥感覺來著,竟然也開始緊張了,居然情不自禁地延續了於曉麗的思維模式——最後那道填空題,到底寫的是is還是are來著?不會沒看清單複數吧?
這天自習課,三門課代表各自被找了出去,然後每個人表情嚴肅地捧著一摞卷子回來,全班比班主任親自看自習還安靜,等著卷子一張一張地發下來。
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喜幾家愁。
柳蓉最早回來,所以英語卷子發得是最快的,發完了以後,就回到座位上,等著另外兩門的成績——外語是滿分,她稍微鬆了口氣,腦子裡終於停止糾結了。
她記憶力好,髮捲子的時候一眼掃過,基本上誰得多少分,心裡也就有數了,除了她自己之外,班裡上九十的都寥寥無幾,柳蓉心裡默默地算計著,總共就三門課的成績,英語這一門她就已經和其他同學拉開距離了,其他的應該問題也不大。
從小第一天上學開始,她從沒有計較過分數問題,然後在這一天,第一回體會到了這揪心的加減法——她入學考試的時候是第一名,即使自己覺得沒什麼,可老師們一個個明裡暗裡地找她談話,柳蓉也不是完全沒壓力的。
後來她想,其實這是她第一次明白競爭是什麼意思,競爭,就是知道了自己的結果以後,情不自禁地會去關心別人的,比別人好,就悄悄地躲到一邊去得意,比別人差,就要裝成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自己心裡默默地嘔著。
她回到座位上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卷子正在於曉麗那裡,於曉麗尷尬地對她笑了一下:“我對對答案。”
鑑於柳蓉知道自己的分數不錯,便當即大度地點點頭,表示毫不在意,於曉麗眼神閃了閃,過了一會,把她的卷子還回來,輕輕地問了一句:“你是不是學過英語?”
見柳蓉點頭,她這才好像明白了什麼似的,臉色輕鬆了一些:“怪不得呢,早知道我也應該提前學點,不過其實也沒什麼,以後學得多了,就一樣了,是吧?”
柳蓉就笑了笑,然後就聽見前邊高星低低地叫了一聲:“你怎麼考的呀?”提起了常露韻的卷子,回頭指著她說,“她考了九十多分!”
於曉麗面不改色地輕輕地把自己的卷子寫著分數的那個角折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