仄得讓人窒息起來。
這就像是生命永無止境的過程。
之後的日子柳蓉過得很頹廢,徹底變成了一個死宅,一開始每天中午才起床,早晨她爸媽上班不叫她,結果就是中午下班回來做飯了,一看人家還在睡,大有死在床上不起來的意思。可是這樣過了沒幾天,她就想睡也睡不著了,於是開始過上了黑白顛倒的日子——好像不這樣就不能體現她終於自由了的價值和意義一樣。
之前和朋友們暢想的“學這個”“學那個”“要這樣”“要那樣”都成了空談,每天的內容就是半死不活地爬起來,百無聊賴地在網上掛著。
她在學校很多作業壓著的時候,總喜歡抽時間擠時間看閒書、租漫畫,“戒掉日漫”的口號喊了好多年,卻好像比戒菸戒白粉還難似的,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復發。
可真到了讓她隨便想幹什麼幹什麼的時候,柳蓉卻奇異地發現,她一夜之間就對漫畫失去了興趣。
高考前央求著她爸給買好了準備在家裡的漫畫書整齊地排在書架上,老爸買的都是外表光鮮的正版,放在以前,她早就留著口水撲上去樂不思蜀了,可高考都過去一個禮拜了,柳蓉居然沒有提起翻開它們的興趣。
神經麻木、晨昏不便、日夜不分,生物鐘和生活習慣全在這樣無所事事的自由裡被打亂,直到有一天,柳蓉媽仔細看著這哈欠連天的倒黴孩子,覺得她跟嗑了藥了的似的,跟她說話都慢半拍才反應過來,才覺著不對,往她兜裡塞了錢包和手機,鑰匙沒收,將這死宅掃地出門,告訴她要等大人下班了才放她進門。
柳蓉整整兩個多禮拜沒出門,覺得外面的陽光都好像刺眼起來。她呆呆地在原地站了一會,蹲下來拿著根小棍,無所事事地捅著螞蟻窩玩了一會,思前想後,覺著自己長這麼大還沒去過網咖,虧了,於是決定去見識見識。
到了離家最近的一個網咖,柳蓉興致勃勃地鑽進去,兩分鐘以後就被裡面的煙味和各路黑臉好漢打遊戲時候叫喳喳的聲音給逼出來了,覺著網咖一點吸引力都沒有,破電腦還不如家裡的快,又跑到了商場裡逛了一圈,大熱天的也沒什麼好逛,沒什麼想買的東西,走得腳還挺疼。
柳蓉就徹底憂鬱了,忽然覺著……這種日子完全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美好。她想了想,這個時候到家門口蹲著,也實在太猥瑣了一點,就無意識地溜達到了梁肅的奶茶店。
這個時間正是清閒,梁老闆在打電話,說話很官腔,好像是在求別人辦什麼事,不停地“是是,誰說不是呢”“啊那太謝謝您了,改天一定要登門拜謝”。柳蓉沒驚動他,輕手輕腳地進了門,夢遊似的飄過來,熟練地縮到角落的小秋千上,吹空調。
梁肅打完電話一回頭,竟然發現這不知道啥時候多了個活物,半死不活地縮成一團,呲著牙衝他樂。
梁肅心跳漏了一拍,那一瞬間毫無準備地有些驚慌失措,勉強自己擺出一個自然而然的表情:“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柳蓉長嘆了口氣:“被我媽趕出來了——梁雪呢?”
“打工呢,”梁肅手腳利索地給她做了一杯西瓜的冰沙,看見小姑娘歡天喜地地接過去,喝了一大口,才好像清醒過來一點的樣子,就問,“考得怎麼樣?估分沒有?”
柳蓉咬著吸管說:“沒,我心裡有數,就那樣唄。”
梁肅就樂了,坐在一邊的椅子上,店裡就他們兩個人,安靜極了:“有個什麼數?你把大的保送名額都讓給別人了,萬一考不上大,丟不丟人?”
柳蓉擺擺手,十分光棍地說:“我語文能及格就考得上——不用考九十分,能考個七八十,混上大就不成問題,誰跟他們爭那個專業都不確定的名額?跌份兒。”
她面無表情,不知為什麼,這一團軟綿綿白乎乎的小姑娘,說這話的時候,看起來表情有一點冷,有一點說不出的驕狂,梁肅愣了一下,他印象裡,這小姑娘偶爾蔫壞,偶爾說話帶刺,好像從來沒有這樣直白地表達過什麼。
柳蓉沒注意到他的表情,她雖然清醒了一點,卻因為宅得時間長了,好像忘了怎麼面對除了“自己”和“家人”以外的人類了似的,順口接著說:“我不用誰保送,也用不著誰規定我要走什麼路,我想要的東西,就自己伸手去拿,拿不到也不後悔,那是我學藝不精。”
梁肅看著她,忽然就輕輕地笑起來,想著——這披著綿羊皮的姑娘,可是曾經一塊磚頭砸得提著砍刀的蔡寶光進醫院縫針的女俠啊。
豬一樣的日子飛快地就過沒了大半個月,激動人心的時刻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