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扮演“母獅子”的角色,在她的潛意識裡,米楊簡直不像她的兄弟,而像是一隻先天羸弱、時刻需要她來守護的幼崽。她一直以為那是理所當然的,理所當然到可以“不假思索”地判斷自己行為的正確性——那當然是對的!毫無疑問是為了米楊好!她這樣告訴自己。
可是,那晚宋教授的一番話,讓她忽然有所“覺悟”:在成長的路上,米楊不可避免地會受到比常人多數倍的傷害,可遺憾的是,那絕不是她有心就能替代或者避免的。
她雖然不清楚米楊一整個寒假畫了幾十幅荷花背後的心事,但她確信他筆下的每一朵花都繫著一個同一個名字。米楊的感情隱忍而濃烈:隱忍到他可以不再為之悲泣、也不再向人提起;也濃烈到他欲罷不能、無怨無悔。他只是把這些濃烈的情感滲透到他筆下每一張畫紙裡,他把他的心事全部凝結在他的筆端,在暗暗釋放於這些荷花的花瓣脈絡裡。
“放棄”,是他們姐弟倆都熟知的一個詞。不該要的東西永遠比要得到的多,他們很小就懂得這個道理。
但是……或許這不是絕對正確的!或許,她應該鼓勵米楊追求一次他渴望得到的幸福?——至少,她不該去斬斷那看似渺茫卻些微存在著的可能性。
午間的下課鈴響,她站起身,從教室的最後一排走向左手邊那排椅子的倒數第二個位子。蔣睿涵似乎在愣神,連下課了都不知道,直到旁邊的同學在離開座椅時提醒了她,她才開始收拾起桌上的書本。
”嗨,”米蘭指指她身邊的空位,“我能坐下嗎?”
蔣睿涵放下手裡的書本,神情就像個做錯事急待被人原諒的的孩子。她忙點頭:“當然。”
米蘭看著她,心裡有些觸動:她相信,蔣睿涵的確是個善良的女孩兒,她對米楊,不管有沒有愛情,至少,她的友情是真摯的。她發自內心地向她道歉道:“上次,我不該那麼說話,能原諒我嗎?”
“米蘭,我……”蔣睿涵顯得很難開口,“應該是我先請你原諒,因為……我後來還是沒有聽你的話,我沒忍住,去找了米楊……”
“我知道你去找過他。”她平靜地說,“那麼你見到他了?”
蔣睿涵據實答道:“只見過一次。後來我還偷偷在他教學樓附近看看他,沒讓他發現……”
米蘭愈加發現這個女孩子其實很有意思,難怪弟弟會動心。她不覺微笑道:“為什麼怕他發現?”她頓了頓,“難不成因為我上次態度兇悍,嚇壞你了?”
蔣睿涵點頭又搖頭:她也弄糊塗了,到底為什麼那麼怕見米楊。是因為米蘭的勸阻?還是因為她自己害怕見到他?
米蘭忽然很輕地問了一句:“蔣睿涵,你喜歡米楊嗎?”
她提出問題時顯得漫不經心,甚至沒有看蔣睿涵一眼。這使得蔣睿涵甚至沒來得及探究問題背後的深意就非常直接、毫無戒備地一點頭:“喜歡啊,我喜歡他。”她說出心底的大實話。
然後她愣住了,幾乎是脫口的一霎那間就愣住了。她想起那天坐在臺階上,米楊哀傷地看著她,問她如果他的腿不是這樣,她會不會有一點喜歡他。這個問題她一想就頭很痛,在遇到米楊以前,她沒有一秒鐘設想過自己喜歡的男孩有可能是殘疾人。就算她明白白馬王子在這個世界上是不存在的,她還是會渴望擁有王子一般美好的愛人啊,她怎麼可能會想過——王子原來也可以是坐輪椅的!
一旦真的碰到了自己喜歡的人,對方是不是高大帥氣,甚至是不是王子都成了次要的問題!
米楊這個傻瓜,他出的題目傻,所以害得她這個習慣簡單思路的人總也繞不過彎來!如果不是米蘭有意無意的一句話,還不知要多久她才會明白:她就是喜歡他,不是“如果他的腿不這樣才喜歡”,而是“即使他的腿是這樣她還是喜歡”!
她霍地站起來,一直維持從容鎮靜的米蘭被被嚇了一跳。蔣睿涵掉頭奔出教室,米蘭一著急,也立馬跟在後面跑。
“喂,你去哪裡?”米蘭一邊追一邊喊。
“我去找米楊啊!我要馬上見他!馬上!”她有些清醒過來,她不確定現在米楊在哪裡。她回身拉住米蘭的手,殘餘的激動讓她拉著米蘭還在向前奔跑。
“他們系從今天起下鄉寫生了,要十天後才回來。”
“十天?不行,十天太久!米蘭,我要去他寫生的地方找他!我要告訴他、告訴他……”她剛才會說出喜歡米楊的話純粹是直覺反應,此刻倒反而有些羞於出口,猶豫了一下,她說,“我要把我剛才跟你說的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