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你是宮婢?”
“宮婢?”太后忍不住又笑了,即使當年寵冠內廷,她也沒像今日這般暢快淋漓地大笑過。
“不對不對!我知道了!”他扯了扯衣襟,又近一步:“你那麼漂亮……不會是皇帝的妃子娘娘吧?”
“呸!傻小子!”她眼波欲流,瞪了他一眼。
只這婉轉一句,他眼中驟然明亮起來,彷彿有了異樣的光彩:“都說皇后、昭儀美貌絕倫,依我看全都是扯淡……皇帝老子那是沒見過你!”
“你見過皇后、昭儀?”太后笑問。
“遠遠見過一回,不過爾爾,比你可差遠了。”他說話間,將手裝作紈扇,半遮面孔,正是衛明珠慣有之態,看得太后連眼淚都忍不住笑出來了。
恭維之言誰不愛聽,況且這話是從一個不知她身份的傻小子口中說出來,更何況這傻小子長得……真好看。她輕咳一聲,正色問道:“我真的漂亮?”
他目不轉睛盯著她,眸如夜色,如能溺人:“當然了,你是我生平僅見的大美人。”
她的心突地一跳,臉上變得有些燙。這輩子她在讚譽聲中長大,見過她的人無不讚她一聲美人,可她的男人,無論是先帝還是邢度舟,從不曾直言誇她一句美貌。她一直認為行動勝過言語,卻不料坦言讚美也能讓人心生歡喜。
“周內人!”他將她拉到老槐樹後,搓了搓手說:“我是偷跑進來的……被他看見可了不得,我要走了。”
太后從樹後探出頭去,見周守遠遠而來,幽幽嘆了口氣道:“那我也要走了,他可厲害呢。”
“下次相見,會是何時?”他流連不去,緊緊拽著她的衣袖。此情此景,讓她想起戲文裡那些相約黃昏後的才子佳人,一時頗感新鮮刺激,不禁莞爾道:“有緣總會相見!我走了。”
“你叫什麼?”他小心翼翼地問她。
她一時怔忪,是啊!她叫什麼?衛夫人 ?http://87book。com太后?她都快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了。
“你呢?”她反問道。
“霍蘭,你記住了,我叫霍蘭。”他望著她,滿臉期待。
霍蘭?她瞬間想起來了,藝比郭懷敘,貌勝朔陽侯,有個女人一樣名字的舍人——霍蘭。
“我記得了。”她怕周守尋來,匆匆而去,走到溫泉處一回首,他還在立在樹下,俊美如神祗。
太后心情極好地回到閣中,見皇帝負手靜靜立在西窗邊,不禁奇道:“我兒來了?”
“給母后請安了。”皇帝回過頭來,笑道:“兒臣才來,聽說母后禮佛去了……恰好在此賞賞花,偷個懶。”因太后喜愛,西窗外多植名花,翠菊吐豔,紫薇怒放,盛如香海。
“我兒看來心情不錯?”太后和皇帝剛坐下,便有宮婢奉來茶果點心,太后在廟裡沒喝上一口水,便趕緊地捧起茶盞,啜了一口道。
皇帝心中確有兩樁喜事,一是,韋璧在雍州城郊尋到了一位名叫遠琴先生的隱士,可能就是樓望;二是,應試、舉孝廉兩制並行詔令一出,那些讀過書識過字的學子們都被攛掇得心癢癢,如今雍州城的茶館酒肆裡議論正烈,誰人不說此舉公平,誰人不讚皇上聖明?他焉能不高興?
“我兒高興,哀家可高興不起來。”太后起身,從榻邊黑匣中取出幾份摺子,遞到皇帝面前:“哀家若是你,眼下憂慮擔心還來不及呢。”
75
75、秋風秋雨 。。。
皇帝一下子沉默了,能讓太后拿出來說事的摺子不作它想,定是與皇嗣有關的。
一月來,因皇嗣之事,朝廷內府表面看著風平浪靜,可實際時時都處於興奮和騷動之中。賦稅收支、漕運採礦、民生兵戎,多的是可議之事,可朝臣們卻始終死死盯著皇嗣之事不肯放,詰難之言壓不住也瞞不住。眾婦盈室卻未有一子,讓皇帝倍感壓力。
太后見皇帝不作聲,知道他不高興,本想岔開話題,母子二人說些有趣的,可轉念一想,又忍不住說道:“韓賈、楚次留這些人小打小鬧倒也不足為懼,可眼下九卿都遞摺子上來了……若明珠再生不出兒子來,只怕代王一系就該蠢蠢欲動了。”
代王尚元是先帝第八子,齒序猶在皇帝之上,因有眼疾目不能視,與皇位無望。可雍王早死,趙王已廢,宗室蕭條,皇帝若無子,代王的兒子成年後,則順理成章入主青宮,這是太后極不願意看到的。
“此事,邢侯怎麼看?”皇帝意有所指。
不提邢度舟還好,一提邢度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