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盈被她嚇了一跳,連忙回道:“這是臣妾生辰時,皇上命畫館畫學為臣妾所畫。”
衛明珠擱下茶盞,疾步走到畫前,伸手欲撫卻又頹然將手放下:“畫館……畫學?”
“嗯,張丘是皇上最欣賞的畫壇奇才,能水墨,能工筆,亦能寫意。山水、人物、花卉無一不精。”
“……張丘?”
樂歌見衛明珠神情恍惚,已被白子盈看了好幾眼,忙上前提醒她:“皇后。”
衛明珠立刻回過神來,勉強扯出一個笑容:“畫得好,畫得真好。運墨巧拙互用,賦色明晰,果然是大家手筆……將白美人的美態都淋漓盡致地表現了出來,難怪連皇上都欣賞。”
白子盈見她論畫內行,才覺得皇后愛畫這個傳聞不虛,便對她恭維道:“只有皇后這樣的美人,配上張畫學這樣的妙筆,才算是相得益彰。”
“嗯……本宮乏了,下次再來看美人你。”
“好,臣妾恭送皇后。”
兩人寒暄幾句,白子盈一路將她二人送出清秋閣。
樂歌心中狐疑,只覺得衛明珠今日神情恍惚,不同以往,剛想說話,衛明珠卻突然問她:“樂歌……若我也想讓畫館畫學來為我畫張像,不知妥當不妥當?”
樂歌觀察她的神色,笑道:“當然妥當,皇后乃內廷之主,不須皇上下旨,但召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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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沉芳春濃 。。。
齊國畫院屬少府所轄,設在外場與內廷之間的廣修館,因皇帝愛畫,將其規模擴大,集天下畫人,以畫藝而進身。
樂歌奉皇后之命去請畫學張丘,一入院中,便見張丘一身青裳,正在樹下寫字。樂歌並不打擾,立在他身後悄悄地看著,只見他那筆小楷勾劃婉轉、運腕沉穩有度,和他的畫一樣雖筆墨嚴謹,摹高古之風卻巧拙互補,饒有生意。
她站著的這個角度,正是光源聚集之處,恰好能瞧見張丘的側面。春風拂過他的髮梢,吹動起他青色的髮帶,整個人看上去如一副潑墨山水,文秀清雋,氣品高雅。
張丘無意中回頭見樂歌亭亭而立,忙擱下筆,奇道:“姑娘是?”
“御前宮人樂歌奉命來請張大人。”
“原來是皇上有召……”因尚隱愛畫成痴,又欣賞張丘的畫風,所以張丘時時被召,他並不奇怪,正打算收拾畫箱跟樂歌走,卻見樂歌笑道:“……是皇后有召,請張大人隨我去中宮。”
“皇后……”張丘的腳步明顯遲疑了一下,俊眉微微皺起瞬間又恢復如常:“那……煩請姑娘帶路。”
“好。”
樂歌在前,一路引著張丘來到中宮沉芳殿。
衛明珠因等著張丘來作畫,正心煩意亂在閣中走來走去,等聽到閣外有聲音傳來,她趕忙又裝模作樣地坐在榻上,隨意拿起一本書來看。
“咳咳……”綺雯咳嗽幾聲提醒她,衛明珠才發覺自己將手中的書拿倒了,她羞紅了臉,連忙調整過來,一雙明眸隱在書後閃爍不定。
“畫院張丘參見皇后。”平靜無波的聲音。
樂歌撩起簾子,與張丘一同入內。她見衛明珠手捧書卷,對張丘的到來毫無反應,以為她沒聽見,忙又跟著說了一句:“皇后……張大人請來了。”
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響起,衛明珠心中翻騰,坐立不安。須臾,她終於將書卷放下,只看了張丘一眼,便覺得腦中“轟”的一聲,頓時一片空白。她的心撲通撲通地劇烈跳動,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靜靜地看著他……看著他。
張丘也不吭聲,垂頭等待皇后示下。時光好像在一刻停下了腳步,閣中沉悶得讓人心裡發慌。
“張大人……是哪裡人氏?”老半天,衛明珠才擠出一句話。
張丘淡淡回道:“臣……祖居吳中。”
“吳中,人傑地靈的好地方……難怪張大人畫筆精奇呢。”
“皇后謬讚。”
兩人一來一往言辭矜持客套,樂歌見衛明珠在問張丘話時,雖笑容淺淡,語氣自然,可嘴角微顫,眼神若有所失,眉宇間隱隱顯露的光彩和憂色讓人看得觸目驚心。這數月相處下來,樂歌深知衛明珠並不愛太過妝扮飾美,可今日她卻一反常態,穿著一身桃花色的宮裝,錦白披帛流曳於地,髻梳輕雲,耳垂丁香,更襯得她容顏嬌美,秀色難言。
這倆人之間顯然有些什麼東西存在,樂歌不由暗自心驚。
“張大人,請作畫吧。”
衛明珠斜靠在榻上,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