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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部分

哭的時候也不會漂亮。她卻和別人不一樣,她一直都和別人不一樣……

歲月易逝,往昔種種譬如一場夢,朦朧遙遠。他再也無法接近她,觸控她,每次見到她,連專注看她的機會都不再有。就像今日,他們之間雖只有百尺的距離,卻似隔著天高海長。

長時間的沉默,令樂歌茫然。她抬眸,看向邢鑑。見他從邊架上取下了鼓槌。那鼓槌雷擊棗木製成,堅硬如鐵,捏在掌中糙糙的,她再熟悉不過。

“咚咚咚!”墨鼓砰然敲響,不知是敲擊方式有別,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墨鼓的聲音竟不似以往那般晦澀暗啞。他今日所穿的是一色蟹青常服,外有透紗。寬袖輕揮之間,透紗掀起,猶如一雙振翅高翔的翼。

樂歌有些恍惚了,耳聽鼓聲愈急,可他擊鼓的動作卻越來越緩,似乎凝滯成一個模糊的畫面。他微笑,他垂眸,他皺眉,他轉身……都曾讓她相思惦念,輾轉反側。

這樣的畫面,一直留存在她的記憶裡。

鼓聲漸急,在大殿中迴響,如長歌當哭,又似天風蕭蕭,似乎是壯士上陣決死前的告別,又像是萬里黃河即將奔流入海時的低迴。

樂歌怔怔地,只覺得紛沓往事如潮水一般湧來,又如潮水般退去,一張張熟悉的面孔、一個個熟悉的場景,在眼前重重疊疊。那些歡樂和憂傷,痛苦與仇恨,剎那之間湧上心頭,似乎把心堆得滿滿的、亂亂的,然而當她想竭力理清的時候,卻又覺得心中全是一片空茫。

鼓聲驟停,大殿又恢復來時的沉寂寧靜,樂歌眼前一片模糊,似想大哭,又似想大笑,只覺得莽莽蒼蒼的天地之間空無一物,只餘一片悲涼。

等她自茫然中驚醒,倉皇四顧時,殿上已空無一人,彷彿那陣驚心動魄的墨鼓聲只是她的一場夢。

※ ※ ※

午後,電閃雷鳴,下起大雨來。邢鑑在書房回了幾封信函,便打著傘穿過花園,來到自己居所。

他正要推門進去,卻從門縫中瞧見,自己的那位侍妾正在試穿新衣。青底撒紅的帛鍛,再俗氣不過的顏色,可穿在她身上卻是清麗出塵。她伸出雙手量長短,又對著鏡子照前後,像是很滿意裁縫的手藝。

突然就不想進去了,邢鑑立在門前,不挪一步。

“夫人的衣裳可真好看!”他聽見有侍婢在說話:“也該是夫人這樣的美人,才能穿出這份氣韻來。”

青娘輕輕嘆了口氣:“女為悅己者容,穿得再漂亮,沒人看也是枉然。”

“駙馬愛看啊……”那侍婢又道:“駙馬對夫人那真是沒得說,且不提平日裡的小心呵護,便說親自陪著夫人去越州省親,雍州城裡哪個世家子弟,有這份心思……大雪那日,夫人做壽,駙馬爺還親自下廚,為您做了壽麵。駙馬是真真喜愛夫人的。”

“我生在初夏,石榴花紅的季節……喜歡?無非就是他騙騙我,我騙騙他,歸根結底,不過是他自己在騙自己。”

“夫人,您說什麼?小婢未聽清。”

“沒說什麼,我,我沒說什麼!” 青娘說罷,悠悠一聲長嘆。

邢鑑臉色頓變,霍然推門而入。

“給駙馬請安了。”先前說話的那個侍婢,見邢鑑歸來,行完禮便退了出去,臨出門口,還回過來頭來,笑盈盈地看了青娘一眼。

青娘心裡既緊張,又有期盼,更帶著幾分不安,忙起身行禮道:“夫君回來了。”她見邢鑑並不答話,面色有些不豫,又道:“下雨了,身上可是溼了?”說罷,她從袖中掏出絹帕,上前為邢鑑擦拭,動作很輕。

她垂著頭,露出了額頭上的美人尖,貼發線而曲折,邢鑑一時看住了,輕輕“嗯”了一聲。

僅僅就是這簡簡單單的一個回應,便讓青娘歡欣無比,先前的不安和埋怨倏然消失不見。她看著他,只覺他周身上下無一處不好,又想到自己能以如夫人的身份與他相伴終生,心中既甜且軟,言語更柔了幾分:“知道夫君要來,妾身煮了茶。”她這一說,邢鑑才嗅到一股清新的茶香。小案上,紅泥小爐,紫砂鬥壺,水一開,發出“撲撲”的響來。

“你,來彈一曲。”邢鑑撩袍坐下。雖同青娘說話,卻不看她。只埋頭把玩著一隻未盛茶水的瓷杯,翻過來倒過去的撥弄。

“是。”青娘面龐微紅,取了阮咸來,調音撥彈。因她知道邢鑑行伍出身,為討他喜歡,她一改先前所奏那些纏綿悱惻的江南小調,別出心裁地奏了一曲《長史變》。

邢鑑雖不熟悉曲樂,卻也曉得這是首前朝名曲,廣泛地傳唱于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