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坐了多久,紀薇閉著眼沉沉昏睡去。
“娘,咱們到那邊屋裡坐坐吧!”一個年輕的聲音傳到紀薇耳裡,在漆黑的夜晚,漫漫月光下,冷寂的空氣裡,特別清晰。
“沛兒,”一個略略年長的婦人的聲音:“別人的宅子,咱們進去不好吧!”
“娘,這只是一個破落院子,沒人住的。”
踏著雪的腳步聲漸漸接近紀薇,黑暗中,雪地裡走來兩個人,紀薇看不清來人的模樣,聽著聲音,像是一對母子。
“唉,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皇都怎麼到處禁嚴呢?”婦人嘆了口氣;“早知道,早上咱們不該退了房間,否則,現在也不會無處可去。”
“娘,小心一點。”年輕男子伸手扶著婦人往攬月軒的臺階上去。漫漫月光下,紀薇發現他極為關愛的照顧著母親。
突然感覺喉嚨一陣癢,紀薇止不住的開始咳嗽起來。
“誰?是誰?”紀薇的咳嗽聲驚了年輕男子,他猛然回頭,四處看著,月光下,只見一個單薄的人影出現在牆角。
“我,我是——”
一聽是姑娘家的聲音,老婦人介面道:“你也是因為街上禁嚴,躲到這兒來的嗎?”
街上禁嚴?紀薇正不知道如何說呢,一聽,馬上回答:“嗯。”
“姑娘,牆邊太冷,你到屋裡來吧!”老婦人好心的對著紀薇說。
紀薇正想移動身子,可是左腳裸傳來的陣陣鑽心的疼痛讓她無法起身,好一會兒,她忍住疼痛,扶著牆站了起來,往攬月軒而去。
見她一走一拐的模樣,老婦人推著兒子:“沛兒,趕緊去扶姑娘過來。”
歐沛立於原地,不敢前進一步,“娘,我——”
“快去!”見著紀薇痛苦的一步一步移動,老婦人推著兒子。
“男女授受——”歐沛為難的,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沛兒,你讀的死書麼?”老婦人指責兒子的不是:“你的話是沒錯,可是,姑娘受傷了——”
見兩母子文縐縐的說著話,紀薇突然說話了:“大娘,不妨事,我自己能走。”可是,待她剛走到攬月軒的階梯時,因腳下的雪,又滑倒在地,受傷的左腳裸正好磕上臺階,疼得她無法直起身。
待攬月軒裡升起一小堆火時,歐沛才看清,面前這位姑娘不到二十歲,只是臉上有汙垢,看不清真正的面容,不過,倒是覺得極是纖弱的。
歐母將包袱裡的饅頭遞給紀薇:“姑娘,將就著吃吧!”
紀薇搖搖頭:“我已經吃過了。”
“怕你也被困在這兒一天了吧!”歐母也不推辭,與歐沛分了饅頭吃著。
紀薇點點頭。
見紀薇有些生疏的模樣,歐母笑著道:“同是天涯淪落人,咱們能在這兒遇到也是緣份。這是我的兒子歐沛,我們是洛南縣人氏,我的眼睛受傷了,來皇都醫治,原本計劃今兒個回洛南,便一早在客棧退了房,可剛出來,卻遇到街上禁嚴了,只好匆匆躲在一家綢緞鋪子裡,到了晚上悄悄出來,結果,所有客棧全閉門不營業了,所以,咱們娘倆只好尋了這一處破舊院子落腳。”
歐母說話的瞬間,歐沛已經從包袱裡拿出水袋,用一個已經廢棄的缽架在火堆上,不多會兒,水燒燙了,他先送到紀薇面前:“姑娘請用。”
紀薇養在柳州蘇將軍府上時,曾女扮男裝出門,可是卻也極少結交朋友,特別是男子,正在她備受苦難,心灰意冷時,卻遇著歐氏母子,她心底多少有些防備。
“姑娘,喝吧!”歐母穿著雖樸素,可是卻也是乾乾淨淨,頭髮梳得一絲不亂,看起來便是一個知書識禮的女人,她淺笑:“我們母子是讀書人家出生,手無縛雞之力,與姑娘也並無惡意。”
紀薇不語,可是卻接過歐沛送上來的水,飲了一口,溫熱的水進入她乾渴的喉嚨,她冰涼的身體仿若在瞬間溫熱了起來,受傷的心,有了一瞬間的復甦,將缽遞與歐母,她啞著嗓子:“多謝。”
歐母並沒有因為紀薇的生疏而疏遠,而是含笑看著她:“姑娘貴姓?看你孤身一人,為何會流落到此?”
紀薇看著歐母慈愛的模樣,她從未見過如此平靜慈愛的婦人,宮中的女人們莫不是嬌嬈美麗,便是功於心計,第一次,她突然對歐母有了一種親切感,正欲開口,卻又想起任嬤嬤所說,紀薇,已經死於悠雅小築的火裡,想到此,她又想到火竟然是李慕然放的,不自覺間,眉間皆露出冰冷的表情:“我姓蘇,叫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