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夠清楚的看到對方微微收縮的瞳孔,曾有個少年玩伴對自己戲言,這世上最不會說謊的是人的眼瞳,就像從沒有人能夠掌握自己的心率是快是慢一般。
不待木攬風做出回答,身後傳來一聲朗笑,“哎呀呀,誰說我們家那根大木頭換主子了?”
容辭聽到這熟悉的語氣,身形不禁震了一震,轉眸間但見來人廣袖隨風一掠,飄逸舒雅的藍綢衫讓月光襯出一種奇異的色彩,彷彿整個星空的辰光都被他吸了去,只是兩手插腰的姿勢頗有幾分玩世不恭,“容大人這話說得怪,我們家這笨木頭由始至終都是跟著本公子,何來換主子一說?”
“再說了,”葉長流唇角逸出絲悠長的淺笑,“狀元爺當年不是沒有見過我的真實容貌麼?您又是憑什麼認定——我不是白染呢?”
第二十局:對面不識(白染圖)
長藤纏繞,枝葉扶疏,高大的榕樹俯視著靈隱寺的沉睡悠悠。
葉長流的這聲似笑非笑讓氣氛陷入一片死寂,寒風將衣袖吹的獵獵作響,烏雲遮住了大半月光,葉長流看不清容辭的神情,正待開口再說些什麼,突然間身形一傾,竟讓他一把拽住右腕。
“喂——”葉長流被這舉措弄得有些發懵,“容大人,那個……君子動口不動手啊……”
容辭秀雅的面龐沒什麼異樣的神情,手下力氣卻大得驚人,“葉大人若不嫌棄,可否借一步說話?”
葉長流很想吐槽,你這哪是商量的語氣啊,我還敢說不嘛,嘴邊卻是笑哈哈,“可以的,那個……”已經被拽到門口時不忘轉頭對著木攬風嘮叨,“木頭,小和尚說你把他寶貝鞦韆坐壞了,留下來修好,完了在宮門前等我啊,別自己駕著馬車走了……天氣很冷我怕冷……”
木攬風無語的看著自家公子被一個病懨懨的人拉的越來越遠,嘆息了一聲,回頭看見少年和尚虔誠的盯著斷了繩的鞦韆,餘光時不時瞥向自己,只得無奈再嘆,“這鞦韆斷了繩,沒繩怎麼修?”
少年和尚下一刻從身後神奇的拿出粗繩,遞給他。
木攬風不禁遠目,公子啊公子,這小和尚當真是皇帝派來監視孟熙燁的?
喂喂,您該不會是弄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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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沒人了容大人……”
不顧身後人嘟囔,容辭依然攥著那隻手朝前行走,握的緊過鐵鉗,葉長流不由叫苦連天:“容大人,你說借一步說話這都借了多少步了?我知道我的身份讓您受了點刺激,不過我現在又沒有回來和你搶什麼,咱們同朝共事互相照應互惠互利和睦相處才……”
他說了一遛見容辭沒有半點反應,便也訕訕收了聲,一邊盤算著自己一會兒的說辭,一邊看著容辭的背影,忽覺得他的掌心炙熱如火,一瞬間依稀有些熟悉的恍惚。
強勁的風吹麻了四肢和臉頰,容辭走得很快,加之大病未愈又情緒激動,膝蓋忽地一陣顫軟,咬牙撐著搖晃了幾步,竟是暈倒在了地上。
葉長流本在走神,見容辭突然鬆開了自己的手跌倒在地,呆了一呆,急忙蹲下身,扶著他的肩,“容大人,你怎麼了你怎麼了?”
容辭被他搖晃了幾下全無反應,葉長流連忙伸手探他的鼻息,無奈根本察覺不到,彷彿吸不進氣的樣子,再推幾下,見他眼睫低垂,毫無反應,驀然的驚慌起來:“容辭容辭容辭!”
回應自己的仍是死寂般的沉默。
葉長流不禁冒出一身冷汗。
怎麼回事?莫非因為點檀中穴而傷奇經八脈?難道慕容執那一掌傷到了容辭的臟腑?還是容辭回府沒有診治?再不然是勞碌奔波趕來令他舊傷復發?
葉長流回想著容辭被慕容執傷的那一掌,竟是越想越心驚,手足無措的將容辭的背靠在自己肩上,竭力抑制住自己不斷顫抖的雙手,一手運勁在容辭身周封住幾處大穴,另一隻掌抵在他的背心,恨不得將全身的內力都轉輸過去。
然而下一瞬,卻聽到一個平靜的聲音:“你的心跳的很快。”
葉長流愣住。
容辭撐直了身子,若無其事的轉頭,微微一笑,“以前有個人告訴我,這世上最不會說謊的是人的眼瞳,就像從沒有人能夠掌握自己的心率是快是慢一般,而葉大人現在——不論是眼瞳還是心率都告訴我,你很緊張。”
葉長流張了張嘴,半天沒有消化這句話的意思,他伸手戳了戳容辭的臉頰,“你剛才都是裝的?”
容辭微笑站起身,葉長流一瞬